“别罗嗦了康排长,不过是一场演习,又不是真去送死。”白凌云头也不回地跟着陶笛朝前爬去。
太阳在升高,一树一树的鸟儿在唱闹,活着多好啊!但陶笛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他想掏出那小小的古埙吹上一曲,表达一下内心对生命对世界的爱,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俩跟敌军一接上火,就感到对方密集的火力,他俩借着灌木的掩护边打边跑,白凌云中弹了,她头上的激光器发出耀眼的红光,表示她被击中要害,她贴着陶笛姿态优美地倒下来,陶笛一把抱起她,白凌云推他:“你快走,我死了!”
“死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他抱着她,更准确的是夹着她在树丛中奔跑,她听到他的心脏在咚咚急跳,树林里好像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这心跳声,鼓点儿一样的震着她的耳膜,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很衰弱,仿佛真的中弹了,眼中的世界在模糊远去,一片虚无飘渺中,她惟一可以倚靠的就是这士兵汗涔涔的荡动疾跑的躯体,她不觉用手搂住他。忽然,他也中弹,而且不止一发,头上的激光发生器刺眼地亮着,他俩一同摔在湿软的泥土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胸上,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乱纷纷的脚步在向两人聚拢,到处是树枝被踩断的脆响,白凌云感到一阵阵晕眩,除了那震耳的心跳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世界又变成一方摇荡的海洋,可她不怕,她有最坚实的倚靠,即使是在死后的天国世界。
来者们毫不客气地踢着他俩的躯体,“击毙了两个家伙!起来,别装死了!”一个骄傲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他俩睁开眼,在刺眼的阳光里,他俩辨认出一张熟悉的脸:赵青铜赵委员?
此战,康冬冬以损失两人的代价冲出伏击圈,其他排不是被全歼,就是被全俘。此战打出了康冬冬的威风,也打破了黑壮志的神话,高队长私下里说:“纸上谈兵!玩的是嘴皮子,到了树林子里,全是瞎扯淡!”
康冬冬对别的排长们吹:“本来,这是一招死棋,高风冷就想把咱们干掉,可本排长走活了!那黑壮志算什么高材生?傻瓜蛋一个,本排长三下五除二就破了他的小招儿,看他还牛不牛?按动物法则,武场上的败者,没资格得到异性的爱情!斗败的雄狮子、公狼什么的,夹着尾巴浪迹天涯去吧!”
康冬冬大吹大擂时,三个老同学坐在县城河边的小饭馆里,听着河水声,喝着土腥味很重的茶,陶笛道:“赵青铜,你是怎么知道白凌云就是白迭儿的?”
赵青铜:“那还不容易,电话问的她妈妈。”
陶笛大笑:“所以你就起名叫黑壮志?哈哈哈……”
赵青铜一脸愠怒:“可笑吗士兵?”
陶笛收住笑:“很真诚!赵委员,像你的风格。白凌云,你跟他在网上聊了两年的天,居然没发现他是你老同学?”
“你知道,陶笛,在中学时,男女同学之间其实并不熟悉,我们只是在一个教室听课而已,互相很少聊天,在我的印象里,赵青铜好像不太爱说话,而且跟女同学的眼睛一对上,脸就红。”
陶笛:“那是一种青春期生理现象,赵委员早熟,不像我陶笛,傻小子一个。”
赵青铜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对老板娘道:“结帐!”
老板娘走过来:“你们就要了一壶茶,给两块钱吧。”
他掏出五块钱往桌上一放,然后用命令的语气冲陶笛道:“你站起来!”
陶笛没动:“你说什么老同学?”
赵青铜:“我说你站起来!你是特战队的老兵, 难道不懂得服从军官的命令吗?”
陶笛站起,立正。
赵青铜一字一句地:“以后,不许叫我赵委员,也不许叫我老同学,明白吗?你是一个兵!我讨厌士兵跟军官乱攀关系,哪怕我俩是亲兄弟,在这里,你也必须服从我!现在,向后转!跑步回营房!”
白凌云惊愕地看着他。
陶笛向后转,跑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