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区六年,只有一个业主和他成了朋友。这户人家四年前搬进来,是两口子,他不了解他们,只觉得这两人看起来感情特别好,对人也特别和气。男人好像常出差,他总能看见女人帮着拿了行李送到大门口,还有就是女人经常站在大门边上等男人回来,偶尔他们拿的东西多,他主动帮忙送到电梯间。慢慢熟悉了,女人等男人时,和他聊天。那年冬天,他的手生满了冻疮,伸出来给业主们开门,被这女人看到。当晚,两口子从外面回来,给他带了一支冻疮膏和一副手套。那年春节他回老家,带了一块他妈腌的咸肉回来,给这家送去。那以后他不再叫他们“某先生”、“某太太”,改叫大哥、大姐。这家人对他好,买东西回来,买了酸奶给他酸奶,买了饮料给他饮料,搁下就走,不给他推脱的时间。结识了这家人,他挺感动,一度觉得这是来北京之后与他非亲非故却对他最好的人。
然后,发生了变化,让他有了迷惑,过去相信的很多事情,都不那么信了。比如,好人一生平安,真爱天长地久。他亲眼目睹他们有了孩子,然后离婚,男人搬走那天,女人带孩子被娘家人接走,大哥跟他说再见,他不知说什么好。再然后,女人带孩子回来,看见他,眼泪忍不住掉。他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大姐,以后有力气活儿您叫我。”他再没见男人回来过。他那做保洁的女友八面玲珑,无所不知,她带来的消息是,大姐怀孕期间,大哥的情人插进来的那只脚算是彻底插实在了。
大哥、大姐这样的事情在这小区并不稀奇,但对他来说,是个震动。他甚至有了思考,什么事儿能一辈子不变?看来没有。刚刚过去的春节,大姐为了感谢他总帮忙,给了两瓶酒,让带回老家。走之前一晚,他和哥儿几个喝了一瓶。喝得不多,第一次醉了。半醉半醒的时候,他跟大伙儿说,今年,想找个别的活儿干,老在这种地方,看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慢慢地连梦都不会做了。
口述实录:2009年1月—2月
关键词:婚姻
结婚靠运气,运气好,就遇见好人,运气不好,遇见坏人,一辈子都不好。
我都没正经谈过恋爱,有过女朋友,那不叫谈恋爱,还没谈呢,人家就找别人了,说跟我不安全,保安会被打死,她害怕。这是找理由。
她是四川人,家里穷,五个闺女,她老三。俩姐都在广东,嫁给外乡人,过得不错,老说让她去。她做保洁,就在这小区的物业公司,平常清扫大楼、院子、会所,业主需要小时工,派他们去,一个小时收六块钱,给她们提一块。我们中午在一个食堂吃饭,她先看上我。她比我小五岁,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