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城(10)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却这样对你;你做出了这样的牺牲,却没有一个人认可――既然如此,既然你的国家、你的同族已经离弃了你,你又何必再眷恋?她不停地在心底对自己说着,竭力让自己平静。

然而,那一日,已然开始自暴自弃的她,还是被一个千里赶来的年轻刺客震惊了――

“快走!”在看到那个年轻刺客衔着利刃从水池里浮起的瞬间,她心胆欲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药性的麻痹,冲口发出了警告,“汀!快走!这里有――”

话音未落,她的颈部受到了重重一击。

然而在倒地前的眼角余光里,她看到那个年轻的刺客已然及时发现了埋伏,在沧流军人合拢包围圈之前一个翻身重新跃入了水里,宛如一条游鱼般消失。

在逃脱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种爱憎交错的复杂眼神,令她永生难忘。

汀……我亲爱的汀啊。连你,也相信我是一个背叛者?我一手带大、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今日,你是准备来亲手杀了我么?

她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一瞬间,苦苦坚守的意志被全部摧毁。大颗的泪珠掉落在地面上,纷纷化为明珠四散。那是她落入沧流军队手里后的第一次痛哭。痛哭中,她忽地又大笑起来――笑得如此疯狂而放肆,完全不顾那些军人因为埋伏的失败而愤怒地围拢过来,惩罚会接踵降临在身上。

那一刻,生死或者荣辱,都已经不再重要。

天地之间,七海之上,九天之下,她只是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

“终于,还是崩溃了么?”忽然间她听到一个声音,冷而深。靴子声从内堂传来,屏风被移开,所有军人都肃然退下,列队致意:“元帅!”

那个脚步一直到她身侧才停住,然后有靴尖踢了踢她的脸,低叹:“在所有的俘虏里,你熬的最久――真是让人敬佩。”

是、是沧流帝国的那个巫彭?!她想挣扎着起来,扑向那个屠夫,然而只一动、肩膀便被死死的按住了。她的脸贴着地,只能看到军靴上冷而尖的马刺铁。

她无法抬头,却忽然不顾一切地张开嘴,一口咬在他的脚背上!

“咔”。牙齿几乎碎裂,军靴的粗布底下,居然垫着软而密的坚固物体。

“身体都到这样了,还有这么深切的恨意……真是难得。”沧流元帅冷笑起来,“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回到那边去么?”

他一脚踢在她脸上,坚硬的靴子磕破她的额头,死死踩住她的脸:“听着!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留在征天军团成当我的傀儡;第二,不当傀儡的话,你就得――”

“我宁可死。”不等巫彭说完,她嘶哑着嗓子抢着回答。

这样决然的答复,反而让铁血的元帅怔了一下。他看着地下奄奄一息的鲛人战士,眼里有无法征服的?怒。沉默许久,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死?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冷冷说完了那句话:“第二,不当傀儡的话,就发配去西荒,给镇野军团当营妓!”

…………

苏摩的十指托着潇的头颅,不停地从她脑海里阅读那些过往――然而到了这里,回忆的画面忽然开始恍惚了,仿佛接下来的那段日子流逝得模糊而迅速,并不曾象前面这一段那样令她刻骨铭心。

荒芜的原野。广袤的沙漠。漫天的尘土风沙。

满地的辎重武器和伤员。在战壕里休息的、清一色黑色装束的军队。远处有简易的牛皮帐篷,升起缕缕炊烟,血色的夕阳正在风沙里缓缓下沉。

天,又要黑了……

在那一段记忆中最强烈存在着的,除了对荒漠干涸气候的长时间痛苦、便是对每一日夕阳跳下地平线那一瞬的恐惧――因为,那意味着又一个黑夜的到来。

――那些野兽们的狂欢之夜。

“快去快去!去的晚了营里的女娘可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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