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洛生的时候,是在他家的门口。天色有些昏暗,我看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干净地站在那里。我把车子支住,向他走去。我说,洛生的家是这里吗?他抬起头,眼睛明亮。他说,你是谁啊?我从衣服的兜里掏出学生证递给他,说我是师大的学生,洛生的家里要一个家教,他们托人找的我。洛生当时低着头,不再看我,而是看他脚上那双脏兮兮的鞋子。他说,不是我需要家教,是我妈她需要。然后他就不再吱声了。
时间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它横亘在我和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初三男孩之间。洛生的脸上自以为是的神情让我啼笑皆非。我不停地在他家的门前转来转去,以此打发时间。洛生说,你瞎转悠什么啊?也许我妈今天不会回来了,她又要给病人动手术。我说,真的?洛生笑笑说,骗你干吗?
洛生这样的孩子我见的多了。我表弟就是。身上带着一股子年少轻狂的劲,稚嫩的可笑。我表弟整天反戴着鸭舌帽,嘴巴叼着烟头,开口就是脏话,动手就是打人。我表弟有一回跟人家说话说翻了,拣起地上的砖头就往人家脑袋上砸,砸的人家头破血流,许多在场的人都吓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个孩子这么凶过,像个小老虎似的,跳起来就打。后来,我表弟跟我说起来那个事,那个痛快的样子。我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
洛生说,我看你今天还是回去吧,肯定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