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3)

一些领到食物的牧民非常感动。月光家邻居登巴主动上前提供线索,说东边草原上他们家有个远亲,收留有两个孤儿,不久他会带领我们去寻找。一个牧民赶上前问多农喇嘛,“那送入您家碉楼后,将来到青稞成熟的季节,娃娃们会不会放假?可不可以回去帮忙收割庄稼呢?”

多农喇嘛往他手里塞进一包食物,说,“当然没问题。我们会给娃娃们定时放假的,农忙时都会回家帮忙。”

那牧民听到喇嘛这样的话,放心下来,说好吧,我们的一个没有阿爸阿妈的侄儿明天会送进你的碉楼里去。

这个牧民与多农喇嘛的一番对话过后,就有更多的牧民在领到食物的同时给我们提供线索了。

蒋央你看,多农喇嘛不但心地善良,也是个充满智慧的人。草原上有这样的喇嘛,对于孩子真是莫大的福气。此时我心里对喇嘛也充满感激。确切来说,是我在帮助草原,也是草原在实现我的梦想,延续父亲和阿灵的志愿。

一场马赛过后,我们竟然一下子收进了十多个娃娃。

都不过阿嘎一般大小的。一半是孤儿,一半是遗弃子。他们先前基本都是寄居在亲戚家里。像东边草原上的孤儿米拉,还曾被亲戚冒名顶替进过镇上公办学校读书的。但是学校一放虫草假,他即溜了。草原宽广无边,山高路远,公办学校老师们精力有限,寻找极其不易。而草原上很多家庭对孩子读书抱有抵抗心理。一些牧民家牦牛多,需要人看守,孩子不但不送学校,还会弄些花样与学校周旋。公办学校很无奈,招收不到学生,就一级一级下达任务。县里给乡里指标,一学年必须招收多少人。乡里就给草场指标。但落实到户,却做成了“买卖名额”。牛数众多的富人家不想送出孩子,指标下达后他们即花钱请牛数少的穷人家娃娃顶替上学。穷人家得钱后,放出娃娃。但也只是个幌儿,报了名,入了学,达上名额后糊弄一阵子,不久就偷偷跑了。所以说现在我们虽然收进一些娃娃,但今后的教育工作并不会轻松。

我们都开始忙碌起来。大些的孩子跟着月光和阿嘎帮忙清理碉楼,小的交给苏拉看管。我要一趟一趟去遥远州府,买回各种生活用品和学习工具。生活方面的安排分配给月光和阿嘎。因此孩子们的三餐饭食就由他俩负责。学习方面归我,书本笔墨的东西都由我一手经办。经费方面由多农喇嘛想办法。赛马过后,喇嘛又离开草原,到外面为学校寻找资金去了。

月光从自家农区拖来大堆木板,把喇嘛家碉楼的二层进行了改造。楼下是孩子们的大教室。楼上被划分成男女两个区域的卧室。一张张小藏床被他“叮叮当当”拼凑起来。我就在他的敲打声中忙于备课了。

坐在宽大通透的窗台前备课,撩开窗帘,多农喇嘛的二楼客厅非常明亮。上午白晃晃的阳光照着人和课本,一抬头,望到窗外,一面鲜红的小国旗在土豆地做成的操场上升起来,用笔直的杉木作成的旗杆。边上支起两根木架,再编一只藤条做成的篮,我们的篮球架也很神气地竖立在国旗旁。

孩子们又在碉楼四周栽上梅朵,那种有着厚实叶子的大丽梅朵。都是下方寨子里的农民送上来。农民们拿不出更多的东西送给学校,就从自家院子里挖来已经长出半人多高的大丽梅朵。很硬朗的花苗,碉楼四周的草粪地又那么肥沃,高原上阳光也来得汹涌,我想,不会超过一个月,那些梅朵就会开放。

我想象开花的日子,那时正值九月,也是汉地学校开学的日子,我们的班级在那时也要全面开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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