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2)

吓得我渗出一身热汗,壁虎趴墙状趴在马背上一动不敢动。月光却抓着缰绳一脸庆幸,说没事,你能骑上去就没事了。不久,你会喜欢上它的。

他拉过马缰,牵起列玛穿越田野,往丛林上方的草原走去。

草原上便有了两个青年和一匹大马的投影,被下午偏射的阳光拉得很长。随着列玛的移动,投影一会儿自然地重合,合拢成一个人。一会儿又生生地剥离,拉开很长很远的距离。

我坐在马背上望远方。草原那个远,那个深和苍茫,把我的视线也拖得有些沉重。多农喇嘛的家,那个将来的孤儿学校,在草原左下方的那片丛林。那种没有坚实材料作地基的土夯碉楼,看起来风雨飘摇。蒋央你说,它会不会哪一天就倒塌了?孩子们找出来安顿在那样的地方,安全吗?

我望着茫茫草原想心思时,月光在一旁说,“梅朵,你这个样的,是在发什么呆呢?在马背上坐过一个下午,和列玛的感情也是多多的有了吧?现在你想不想我放下缰绳,自个儿和列玛交流一下?”

“好,月光,我需要这种学习!”我立马回答。

月光犹豫片刻,“那我放手了?”

“好吧你放手!”

月光又踌躇起来,“你到底行不行呢?”

“不行也得行。我迟早要尝试!” 我说得有些决意。

月光思量好一会,才把缰绳塞进我手里,“哦呀,那你要多多地小心!”

列玛一身光亮的皮毛是个视觉的幌子。抚摸时那番软和;骑上来却像是一副活生生的骨头钢架。那种从马的体质内部喷薄出来的刚强之力,抵触着我哆哆嗦嗦的身子,就要摔下来。

这伙计吃草也不规矩,挑肥捡瘦,到处转悠。发现前方有一处草籽地,它便踱起蹄子,想过去。

而那草籽地却是处在一道深暗的沟渠对面!我的心顿时紧张起来,想这伙计如果真要跨越,那种激烈的弹跳所产生的颠簸动力可不是我这样的小女子所能承受的。我慌忙扭头朝后望。却发现月光没有同步跟上来!

心当下一阵虚晃,直在马背上惊叫了。

“月光你怎么不跟上来!快呀!快来!列玛要跳沟了!”

月光跟在后头追喊,“那你快快往怀里勒住缰绳呀!再是不要大喊大叫,你这一叫,马更受惊了!”

可是此时我体内涌动一股另类惊骇的荷尔蒙液体,它叫我想勒住马缰,手却哆嗦无力。想停止尖叫,但千万个惊恐细胞却控制不住地从体内呼啸而出,怂恿我发出更加尖锐地惊叫。我的惊叫,又叫列玛变得烦躁。它昂起头,一阵扎耳嘶鸣,然后飞起四蹄……

后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月光的背上。他背着我拼命往草原下方的青稞地跑。我才意识,这是被列玛摔了!我看到自己的左腿在月光奋力地奔跑中像身外之物两头晃荡。天!它是不是断了!

“月光……”我焦心地淌出泪来,混合着血水,脸也是破的,到处在流血。“我的腿断了!”我害怕得叫起来。腿如果真的摔断,在这样的原始草原,肯定没救了。草原上不可能有高明的医生。我思想里这么揣测,满心焦急。月光却在一口一声地招应,“没事!青稞地下方有我们最好的益西医生,所以没事。神灵也会保佑帮助我们草原的好心人,所以一切没事!喇嘛—拉加—素切,桑结—拿加—素切—曲拿—加素—切——”

他大声念起经来,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断断续续。

蒋央,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月光的经声,我的恐惧却是有增无减,内心充满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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