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冤”还是“缘” No.3(4)

夜子走出女生宿舍楼,手插在裤袋里,在湿地上走了一小圈。突然,她想哼哼歌。

“花香/飘漾在/轻风细雨中/我想/哭泣/因为我孤单/但是我知道/精灵从不会大声地哭……”自己编的哼着就是这么舒服。

啊,空气好新鲜哦!她张开手臂,拥抱雨后的阳光,猛一抬头,天好大一块,纯蓝地没有一丁点瑕疵。看着,心里好舒坦、好舒坦,一种暗雅如水母般的东西摇荡在心间。云绵绵柔柔,一团一团犹如天仙织女纺的棉。夜子就这么一直慢悠悠地走着。

这感觉……

唔……

好像小时侯与语欣回家的感觉,叼一个梨,踢一块小石子……

这感觉,真的好像。

夜子在大桂花树下停住脚步,前面的栀子花树下有两个小女孩在吮棒棒糖,夜子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回到了小时侯……

猛然好怀念小时侯,那时天空总是那么蓝,日子总是太慢……

上课迟到……逃棵去桔林嬉闹……下雨天去操场疯跑一阵……累了躺在草地上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再去拽父母的衣角,撒娇着要冰激凌.现在想这些事,又美好又激动,那时能一起手牵手的就只有欣儿了。当时她们两小无猜,一到放学后“哧溜”躲到操场旁的石头堆里去边嚼着棒棒糖边指手画脚压低声音讲鬼故事。奇怪的是,无论多恐怖的鬼故事一经她们的嘴,就个个变得生动可笑,夜子和她一个劲地笑,然后比谁笑得最响亮,结果总是她输,直到她们笑到笑不出来了,才想起回家。

回家的小路在她们那些用幻想编织的傻傻故事下,变得短短的、平平的,走得比飞还要轻松……

……夜子叼着吃到心的梨,梨心酸溜溜的,但是夜子却喜欢一直这么吮。她背着书包,用旧皮鞋去踢路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就往前像兔子一样一蹦一蹦的。

夜子问她: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开心吗 ”

“你不开心吗?”她反问,眼睛透着难以捕捉的一丝丝骄傲,而后带着慷慨大方的语气说:“我会给你我2/3的快乐!”夜子淡笑,也许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一刻,她的声音飘渺清淡,风稍稍一吹,就没了……

已经很久了,夜子学会了小声哭泣和暗自拥抱寒冷。来到城市有三年了,除了一次电话和聚餐,夜子就没再见过她,直到离开,她才知道说一声“再见”比想象的难了许多。原来她们这一别就仿佛越过了一世纪,她们都觉得前方更加明确,路越好走,就因为这一次与友谊分别。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用鞋子去踢路上的小石子,喃喃自语的脸上永远挂着明朗的陶醉。她还会不会再在雨地里笑?那笑声像是穿过了一世纪……

小时侯总在学怎么打发时间。

记得那一次聚餐后,她们去小池子边儿玩,她们慢悠悠地走着去。夜子心里平静得很,夜子想她们都忘记了牵手和奔跑。她蹲在池子边,手指轻轻点拨着池面,夜子不得不想起蜻蜓点水短暂的一瞬间。

冷风一吹,她一愣,猛地转头,夜子惊了一下。她捂着嘴“咯咯”笑了。夜子又欢又悲,想到以前她们那么张狂地在雨帘中穿梭、大笑,那种豪爽,那种激情都浓缩成很小很小的水珠,在天际的那里,化成星星一点。夜子依在树旁,回忆她和欣儿曾在树下说的话,不知不觉,她冒冒失失地开口:“你还记得1/3的快乐和2/3的快乐吗?”话一出口,夜子就后悔了,3年了,关于她们的梦,她们的牵手情结,岁月会大发慈悲地留下它吗?一时,她的手指僵在半空,睫毛忽闪忽闪,清亮的瞳孔犹如天顶那片很冷很大很舒展很洁净的天空,忧郁滑过她的手指尖。她把头低着,夜子解释不了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夜子看不见她的眼睛,额前的发丝垂得很低,她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又没说。时间似乎扯着夜子的裙摆,扯了五分钟,夜子一晃身子,时间掉了下来,去抓住小草瘦小纤弱的身躯,她想她不会留恋时间那东西了。她吸了一口气,深深的,是吸给欣儿听的。欣儿仍然没说,连身子也没挪一挪,她的心有点痛。迈着不自然的步子,越走越远,在她们隔了十米差不多,她已经完全失望,准备彻头彻尾忘掉这个好朋友时,她耳边炸弹般回响起:你是夜子吗?你是关夜子吗?她使劲摇了摇头,脚被那一丁点残留的友谊黏在小花娇艳柔柔的花瓣边缘。那简直是一个奇迹,欣儿梦呓般低声的话语,在十米外呆站的她也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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