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桥 [壹](2)

与陌生小姑娘特投缘地在“咪――噢――”地招引。

丹丹见天色还亮,竟又忘了看“打鬼”,追逐猫去了。她许是不知道那是只极品的猫呢,全身漆黑,半丝杂毛也没有,要是混了一点其他颜色,身价陡然就低了。它的眼睛是铜褐色的,大而明亮,在接近黄昏的光景里,不自己地发出黄昏的色彩,被它一睐,人沐在夕照里。她走近它,轻轻抚摸一把,它就靠过来了。这样好的一只猫,好似乏人怜爱。

正逗弄猫,听后进有闷闷呼吸声。

丹丹抱起猫儿,看看里头是谁。

有个大男孩,在这么初春时分,只穿一件薄袄,束了布腰带,绑了绑腿,自个儿在院子中练功。踢腿、飞腿、旋子、扫堂腿、乌龙绞柱……全是腿功,练正反两种,正的很顺溜,反的不容易走好。

练乌龙绞柱,脑袋瓜在地上顶着转圆圈,正正反反,时间长了,只怕会磨破。

怪的是这男孩,十一二岁光景,冷冷地练,狠狠地练。一双大眼睛像鹰。一身像鹰。末了还来招老鹰展翅,耗了好久好久。

“喂,”丹丹喊,“你累不?”

男孩忽听有人招呼,顺声瞧过去,一个小姑娘,土红碎花儿胖棉袄,胖棉裤,穿的是绊带红布鞋,纳的顶结实,着地无声地来了。最奇怪的是辫子长,辫梢直长到屁股眼,尾巴似地散开,又为一束红绳给缚住。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红孩儿。

男孩不大搭理――多半因为害羞。他身手是硬的,但短发却是软的。男孩依旧耗着,老鹰展翅,左脚满脚抓地,左腿徐徐弯曲成半蹲,右腿别放在左膝盖以上部分,双手剑指伸张,一动不动。

丹丹怎服气?拧了。马上心存报复,放猫下地,不甘示弱,来一招够呛的。

小脸满是挑衅,拾来两块石头,朝男孩一抬下颔,便说:

“瞧我的!”

姑娘上场了。

先来一下朝天蹬,右腿蹬至耳朵处,置了一块石头,然后缓缓下腰,额上再置一块。整个人,双腿劈成一直线,身体控成一横线,也耗了好久。

男孩看傻了眼,像个二愣子。

一男一女,便如此地耗着,彼此都不肯先鸣金收兵。

连黑猫也侧头定神,不知所措。

谁知忽来了个猴面人。

“天快黑了,还在耗呀?”

一瞥,不对呀,多了个伴儿,还是个女娃儿,身手挺俊的。

看不利落,干脆把面具摘下,露出原形,是个头刮得光光的大男孩,一双小猴儿眼珠儿精溜乱转。见势不对,无人理睬,遂一手一颗石弹子打将出去,耗着的两个人腿一麻,马上委顿下来。

“什么玩意?怀玉,她是谁?”

唐怀玉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丹丹反问。

“我是宋志高,他叫唐怀玉。”

“宋什么高?切糕?”

宋志高拖拉着一双破布鞋,后跟儿都踩扁了,傻傻笑起来。

“对,我人高志不高,就是志在吃切糕。切糕,唔,不错呀。”

马上馋了。卖切糕的都推一部切糕车子,案子四周镶着铜板,擦得光光,可以照得见人。案子中央就是一大块切糕,用黄米面做的,下面是一层黄豌豆,上面放小枣、青丝、桂花和各式各样的小甜点。然后用大锅来蒸,蒸好后扣在案子上,用刀一块一块地切下来,蘸白糖,用竹签挑着吃,又粘又软又甜……

“嗳,切糕没有,倒有这。”忙把两串冰糖葫芦出示。

“一串红果,一串海棠。你……你要什么?”

正说着,忽念本来是拿来给怀玉的,一见了小姑娘,就忘了兄弟?手僵在二人中央。

志高惟有把红果的递给丹丹,把海棠的又往怀玉手里送,自己倒似无所谓地怅怅落空。

怀玉道:“多少钱?”

志高不可一世:“不要钱,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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