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毕,骆秉章一面派员赴永州向樊燮转达圣谕,一面把左宗棠传进签押房,苦笑着说道:“季高,圣谕刚刚下来了,樊燮果然只闹了个革职留任的处分!”
左宗棠呆了半晌,忽然叹口气道:“山人说句不该说的话,依山人看哪,这大清国,早晚得毁在这些满人的手里!”
骆秉章同样叹了口气,但却没有言语。樊燮这件事办成如此局面,骆秉章心里不痛快,左宗棠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口诛笔伐
一个月后,圣旨又到巡抚衙门。旨曰:“官文奏,贼扑江西,湘军力不能支,请派统兵大员率兵助剿。又奏,已革湖南永州镇总兵署理湖南提督印务樊燮久历兵戎,作战勇猛,当此用人之时,可否仰恳天恩,加恩开复处分率兵援江西等语。着樊燮开复先前处分,率本部驰赴武昌,由官文派用。湖南永州镇总兵员缺,着周宽世补授。所有湖南提督印务,着周宽世暂行署理。钦此。”
樊燮兴高采烈地带着一应随员到省依例来向骆秉章辞行。
骆秉章心里虽是十二分地不满,但面子上还要和樊燮敷衍。樊燮从签押房出来,掉头又进了左宗棠的办事房。
左宗棠正在案头忙着处理文牍上的事,樊燮大步闯进门来,有意把地面跺得山响,进门便大声说道:“左师爷,樊某又来了!”
樊燮声音洪亮,走路山响,着实把左宗棠吓了一跳。
左宗棠抬头一看,见是红光满面的樊燮,心里就一气,口里便道:“山人听人说樊大人要到江西去剿贼?大人可要小心哪。据山人所知,匪酋石达开就在江西,两次把曾侍郎打进水里的,可就是他呀!大人此次出征,随行的物品,可要备齐呀。”
左宗棠话毕,仍然埋首下去忙自己的事情。樊燮反手拉过一把椅子,在左宗棠的对面坐下,说道:“樊某是从枪林弹雨里过来的人,樊某不会纸上谈兵,只会沙场用兵。樊某这话讲得没错吧?”
左宗棠一撇嘴道:“依山人看也不尽然。山人料得不错的话,有一样东西,大人本该准备,但却并未准备。”
樊燮哈哈大笑,问道:“左师爷如此讲话,樊某倒要请教一句,左师爷并未到营里去,怎么就敢肯定樊某此次出征少准备一样东西呢?别又是左师爷杜撰的吧?”
左宗棠头也不抬说道:“山人可是话说到了,信不信由你。”
樊燮哈哈笑道:“左师爷,你少在本镇的面前卖弄你的计谋。本镇此次来会你,就是要告诉你一句话,你在巡抚衙门为所欲为的日子就快到头了,你还是早些打点自己的退路吧,不要事情到了眼前才后悔!”
左宗棠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樊总镇哪,您知道您此次出征江西,少带一件什么东西吗?”
樊燮笑道:“本镇此次奉旨到江西剿匪,可谓兵精粮足,本镇手里现在缺少的就是匪酋石逆的项上人头了!”
左宗棠抬头说道:“总镇可是大错特错了!总镇此次出征粮少不怕,有官制军和本师爷为您筹措,当可无虞;兵寡亦不足虑,曾大帅可以拨两营团勇供您差遣。但您却不能不带着棺材!石逆智勇双全,能把兵用得神出鬼没。您老此次到江西,不提早把棺材备好,等到身首异处,属官如何备办得来呢?江西山林虽多,但能做棺材的木料却极少,不能不早做准备呀。樊总镇,您还不明白吗?”
樊燮一听这话,嗷地一声便跳将起来,指着左宗棠的鼻子,大骂道:“你放屁!你敢糟践朝廷命官,本镇和你这官司打到底!你给本镇听着,本镇此次奉旨出征,为的就是去取石逆的首级,就算备了棺材,也是为石逆所用!倒是你左师爷,该早早备口棺材才是,说不定哪天有旨下来,你现备都来不及!”樊燮一脚踢翻木椅子,恨恨地走了出去。
左宗棠笑着大声说道:“樊总镇走好,恕山人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