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能让左爷去带兵呢?’大少爷便说道:‘可曾侍郎却给爹写了密信,让爹上个折子奏请左宗棠募勇去江西援剿。’我忙问道:‘你爹答应了?’大少爷答道:‘我爹当然不能答应了。我爹说曾侍郎是在挖湖南的墙脚。我爹说,现在湖南的饷出这么大,我爹还得靠左宗棠筹饷呢。’左爷您说,如果不是大少爷说这么一嘴,我能信口胡诌吗?”
左宗棠沉吟了一下,笑道:“洪二爷,是我错怪您了,我生来说话就不会绕弯弯,您也不要怪罪。其实,抚台大人说得对,左季高这个人哪,是只会筹饷啊!”
一听这话,洪小二马上又开始在心里懊恼起来。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后,又是打自己嘴巴,又是掐自己的大腿,口里骂自己道:“我他娘的这不是发傻吗?我这不成了挑拨抚台和幕僚之间不和吗?我他娘的是吃饱了撑的呀!”
洪小二说得不错。洪小二的一席话,的确在左宗棠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知道,自己在骆秉章身边就算帮幕一辈子,骆秉章也不会放自己出去带兵的。骆秉章的自私,与张亮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左宗棠非常清楚,自己要想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是必须离开骆秉章的。可以肯定地说,他在骆秉章身边,永远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的角色。
左宗棠进而想,与其为他人作嫁衣,还不如退隐林下经营自己的田产来得实际。他一边喝茶,一边叹息,整整苦恼了一个上午。
午饭前,左宗棠又到签押房看了一趟,见签押房房门紧闭,也没有侍卫守候,便知道骆秉章还没有回来,就一个人去饭厅用了饭。饭后,也顾不得喝茶,便换上便服带上张升,徒步向街市走去。
权力斗争
长沙是湖广重要的水陆商埠,极其繁华,虽经过战火洗劫,有过短暂的萧条,但随着太平军被湘军逼出境后,很快又热闹起来。
左宗棠自打入幕巡抚衙门,每日忙于差事,已极少到街面走动,现在突然来到街市,满眼是吆喝的商贩和滚动的人潮,使他好半天不知该往哪里走才对,后经一个卖大葱的指点,他才找到卖生肉、熟肉的地方,入眼的又全是肉贩和案上的各种生肉、熟肉。
左宗棠一家家走过后,在最末一家看到了正给人称肉的老徐。
料理完生意,老徐把左宗棠拉到一个木凳上坐下,说道:“左爷,俺还以为您老把答应俺的事给忘了呢!”
老徐话毕,忽然把手指往对面一扬,悄悄说道:“左爷,您都看见了吧?那个蹲着挑菜的人就是徐大孬。俺估摸着,他买完菜,就该去买肉了。”
左宗棠细细看了看,便起身把张升拉到一边道:“张升啊,你拿上我的片子去首县一趟,把首县请来,就说老爷我在此候他。”
张升接过片子飞快地向县衙奔去。这时又有人来称肉,老徐忙去料理,左宗棠一个人坐着看老徐割肉,过秤,与买肉的人热情地搭话。老徐打发走一份,跟着又来了三份,老徐忙得无暇与左宗棠搭话。
看着老徐生意红火,左宗棠心想:“卖肉这生意,还真是不错。”
徐大孬一身戎装慢悠悠地向老徐的肉摊走来。徐大孬的后面,跟着一个双手拎菜的人,看上去应该是个跟班。
徐大孬远远地就喊:“老猪狗,你又摆上了?爷跟你交代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老徐一边砍肉,一边对左宗棠道:“左老爷,这大孬又来和俺拼命了!您快去同他说话吧。等他们两个到了跟前,说话可就来不及了!”
左宗棠坐着没动,口里却瓮声瓮气道:“军爷是提督府里的吧?”
徐大孬已然来到摊位前,他听了左宗棠的话,随口便道:“你老儿眼力不错呀?也是卖肉的?是生肉还是熟肉?是牛肉还是猪肉?你的摊子在哪儿?”
左宗棠道:“你这个后生,怎么张口就叫我老儿呢?我的年纪都快赶上你爷爷了!”
徐大孬一听左宗棠讲话底气十足,不像是市井小民,心头先就一懔,不由问道:“你究竟是谁?是你先和俺搭的话,俺不叫你老儿难道还叫你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