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关于我们的论述都是谬误,”第二天下午父亲说。“永远不要相信那些自诩为吸血鬼专家的人。他们装腔作势地搞出一堆病态的胡乱猜测。”
这次我们又选择了起居室,而不是书房。我预先做了一些准备,把网上关于吸血鬼的论述记在记事本里。他翻了几页,连连摇头。
“这些东西的写手是一群好心的傻子,”他说。“现在能找到一些吸血鬼自己写下的文字,但遗憾的是没有更多的吸血鬼投身到这类写作中来。我希望听到更多他们的声音,探讨如何更好的应对自己的特殊状况。”
“关于心脏问题的论述呢?”我问。
他皱起眉头,噘起嘴唇,嘴角耷拉下去。“任何人都可能因心脏病丧命,”他说,“任何人也会因为严重烧伤而死去,吸血鬼也不例外。至于其他一些描述,例如睡在棺材里、戏剧性的装束、需要新鲜的牺牲品――那就纯属胡言乱语了。”
他说,世界上居住着成百上千,甚至上百万的吸血鬼。没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数目,因为人口普查表中不太可能列上这样的问题。一旦吸血鬼学会应对他们的特殊需求――其他常见的慢性病和正常人基本没有区别,大部分都能过上和常人无异的生活。
“患上红斑狼疮怎么办?”我问。
“红斑狼疮是我编出来的。艾蕾,对不起。我编这个故事是为了让你安稳地生活。我不想瞒着你,但我觉得应该等你大些再告诉你。如果你是个正常人,我宁可一辈子用红斑狼疮的故事瞒着你。如果你不是正常人――唔,那我想你自然会察觉到这跟红斑狼疮无关。”
不过,他说,在某些方面,吸血鬼的状况与红斑狼疮很相似――对阳光敏感,间歇性关节痛和偏头痛。有些治疗红斑狼疮的药物和补充剂对吸血鬼也有效,特别是在调节免疫系统方面。塞拉得隆在研究人造血液的过程中,利用其副产品开发出一种血液补充剂,供吸血鬼和红斑狼疮患者使用。
“我们正在研发吸血鬼专用的新药,”他说。“去年,一种名为梅里第安合剂的新药进行了临床实验。它能增强耐光性,抑制对血的欲望。”
我脸上一定是露出了忧郁的神情,因为他的眼神里突然充满了同情。“很不幸,有关血的欲望是真实存在的。”
“是你杀了妈妈吗?”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问道。我似乎越来越习惯于这种说话方式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当然不是。”他又一次显得很失望。
“你喝过她的血吗?”
“答应我,耐心听,”他说。
人们为吸血鬼的症状取了各种荒谬的名字,我父亲喜欢用吸血鬼特质来表述,这个词的词源可以追溯到残酷的斯拉夫历史。还有很多名字用来描述造就吸血鬼的过程:玩角色扮演的几个家伙用了“赋予新生”这一说法;别人有其他的叫法,例如“变形”或“重生”。
“人只有一次生命,这是人世的不幸”父亲说。“我希望生命能够不止一次。”
他把自己成为吸血鬼的那一刻称为“体征转变”。“体征完成转变后,还要经历一段时间的亚健康状态,”他说。
我试图体会他在“体征转变”时的感觉,可是我想象不出来。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咬他会是什么感觉――是的,咬我亲生父亲的脖子。他的血会是什么味道?
就在那一刻,他的眼神阴沉下来,向我发出强烈的警示,我立刻回过神来,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