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基建项目很多,石场一直不愁生意,狗背弯石场、芬刚石场以及下青林条石场,已经成为他稳定的利润来源。几年下来,石场的管理人员以及工人都成了熟练工,侯卫东只需看一看炸药用量和电费,就大体上算得出每月的营业额,相差极小。
而新购买的火佛煤矿的经费则困难重重,国内行情长期不振,销售困难,料场的煤炭堆积如山。一些用煤大户总是拖欠着煤款,如果不是三个石场不断输血,这火佛煤矿根本无法维持。
8月15日,侯卫东开着蓝鸟车到了岭西,岭西火电集团下辖好两个火电厂,其中一个就在茂云。火佛煤矿距离茂云火电厂不远,侯卫东接手火佛煤矿以来,就开始给茂云火电厂送煤,数月过去,火电厂一分钱未结,何红富数次去找火电厂,对方总是推托经济紧张,不肯支付煤款。
眼见着石场的钱投到煤矿就如石沉大海,侯卫东这才明白周强为什么急于将煤矿出手:“虽然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道路太曲折,恐怕没有等到光明前途到来,火佛煤矿已经垮掉了。”
这就是理论与现实的差距,也是办公室拍脑袋与真实情况的差距。
见到火佛马上就要停产,侯卫东心急了,把认识的人回想了一遍,料想到财政厅应该与火电集团有些关系。
这两年过春节,侯卫东都在祝老爷子家里遇到蒋玉楼,从每年都到春节给老领导拜年这一点来看,蒋玉楼应该是重情义之人,他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打了电话。
侯卫东的判断大体上准确,蒋玉楼稍为犹豫,答应了此事。
岭西火电集团是国有企业,借助省财政厅的时候很多,火电集团李总接到了蒋厅长电话,爽快地道:“蒋厅长开口,还有什么话说,我马上叫茂云电厂付款。”
一个小时以后,火佛煤矿接到了茂云火电厂通知:“可以付款了。”
拿到货款,侯卫东立刻松了一口气,有钱就可以付工资,就可以安置必需的设施。他办矿的原则是不赚黑心钱和血泪钱,所谓黑心钱就是克扣工人工资,血泪钱就是克扣安全投入而导致人员伤残。在青林镇开办石场数年,只有芬刚石场和狗背弯石场安全条例最多,也只有这两个石场没有死人。
解了燃眉之急,侯卫东便考虑如何感谢蒋玉楼,一方面,知恩图报是传统,这次不感谢就没有下一次,另一方面,能与蒋玉楼这种财神爷成为真正的朋友,将受益无穷。
他开着蓝鸟车到了岭西。
在金星大酒店住下来,侯卫东给蒋玉楼打了电话:“我是益杨小侯,感谢蒋厅长,火电厂已经将煤款全部拨了。”
蒋玉楼正关上门看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内部材料,道:“是吗?我和火电集团李总也是多年老朋友,他这点面子是要给的,还有事吗?”
侯卫东道:“蒋厅长,这件事情您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对于火佛煤矿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代表火佛烧矿一百七十五位员工,真心感谢蒋厅长。今天晚上有空没有,我想请蒋厅长吃顿便饭,当面表示感谢。”他原本想说“请赏脸一起吃个饭”,又觉得如此说法太卑微了,反而让人瞧不起,就换了寻常一些的语句。
蒋玉楼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今天很忙,晚饭就不必了。”
侯卫东只是益杨县的中层干部,正科级,进不了蒋副厅长的视线,他这次帮忙纯粹是看在祝家两代人的面子。作为财政厅的副厅长,有无数的人排队请他吃饭,他实在没有兴趣和侯卫东一起吃晚饭。
第一次没有请动蒋玉楼,侯卫东没有气馁。任何人都是有弱点,只要投其所好,对症下药,一般就能攻下难关。只是,侯卫东与蒋副厅长接触很少,不知道他的弱点。
他在酒店里给李晶打了电话:“我在岭西,刚到。”
李晶道:“我现在在成都,下午5点的飞机回岭西,你在家里等我。”她加了一句,“到了岭西,你就别住金星大酒店,酒店虽然好,毕竟不是家。”
侯卫东手里有李晶的钥匙,不过,他宁愿住在酒店里,也不愿意一个人住在李晶家里,道:“你不用叫司机到机场来,我过来接你。”
李晶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事情?”
侯卫东嘴巴硬,道:“不愿意我来接你,就算了。”
李晶嗔怪道:“给你开玩笑,还真生气了,你能来接我,我很高兴,破天荒啊。”
由于成都至岭西的飞机晚了点,李晶从机场出来已经是6点了,她拖着行李刚到大门,见到侯卫东站在门外挥手,她由衷感叹:“有人接的感觉真好!”
夕阳很美,从云层里射下来千万道光芒,让侯卫东脸上身上都泛起金黄色,略显黑色的面皮很是英俊,直直的鼻梁、短短头发,很有男子汉的味道。李晶紧紧地挽着他,心里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