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坤只是笑,并不回答。
这时,陆续有人向刘坤敬酒,小宁主任急忙抽个空子赶到外厅,给侯卫东回了电话。尽管侯卫东在县里被排挤,如今却是自己的直接上司,他还得小心应付。
得知周永泰大醉,原本想着赶过去帮助侯卫东,却又不愿意放弃接触府办主任刘坤的好机会,稍有犹豫,只是告诉了周永泰的家庭地址。
侯卫东问明了地址,扶着烂醉如泥的周永泰出了门。站在门口,平时成天在眼前晃的出租车突然没有了踪影。周永泰站立不稳,突然“哇”地吐了出来,酒后污物在还算整洁的大街上格外显眼,过往行人无不侧目。
遇上这等尴尬事情,侯卫东自认倒霉,见地上的污物实在刺眼,将周永泰拖回小餐馆,将其放在椅子上,自己借了小餐馆的扫把,去收拾残局。
酒味混合着菜味以及胃液的味道,格外难闻,侯卫东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街道上打扫卫生。
“侯主任,你怎么在这里扫地?”一辆三菱车急停在侯卫东身边,随后一双高跟鞋出现在侯卫东眼前。
侯卫东见到从车上下来的杨柳,直起身,道:“周主任喝醉了酒,在这里吐了,我正在为他揩屁股。”
杨柳见到侯卫东提着扫把的样子,眼泪奔眶而出,她急忙侧过身,抹掉泪水。
侯卫东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暖洋洋的,道:“周主任还在饭馆里躺着,我扶他出来,你这车来得正及时。”
杨柳帮着侯卫东将大醉的周永泰送回家。
周永泰老婆以前是丝厂财务科长,丝厂破产以后她就下岗在家里,她和周永泰都是财校毕业的,比周永泰要低一年级,是财校有名的漂亮女孩子。下嫁给当时很木讷的周永泰,自然在家中有些优越感。再加上丝厂前些年着实风光了一阵,她作为财务科长,还时常与县里领导见面。正因为她在家里是一直充当着正家长的角色,周永泰只是副家长,只能提建议,并不能对家务事最终表态。
只是风水轮流转,红火的丝厂没有顶住市场冲击,当年的财务科长不得已成为了家庭妇女,一家人靠着老周的工资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她的一腔怒火时常在心里憋着,工作时还能向部下发火,如今只能向周永泰发火。等侯卫东费尽力气将周永泰扶上楼,他老婆开门见到周永泰这个样子,脸上立刻裹了一层吓死西伯利亚寒流的严霜。“你这死人,喝不了三口猫尿,硬是要喝,其他人哪有你这么傻,你喝醉了,他们怎么没喝醉?”
杨柳跟在侯卫东身后,听到周永泰老婆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拿枪夹棒的话,很生气,道:“早知这样,就把他扔在饭馆里。”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永泰老婆听见。
侯卫东转过头,用眼色给杨柳示意了一下,他不想与周永泰老婆一般见识,等到她扶住周永泰,转身便走,并不啰唆。
杨柳对驾驶员老陶有意见,这位驾驶员原本是开发区驾驶员,当初为了开车,在她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当自己和侯卫东扶周永泰之时,他稳坐在车里,屁股都没有抬,杨柳心道:“这人眼窝子浅,不可深交。”
等到侯卫东上车,杨柳又问:“侯主任,你回家还是到县政府?”
侯卫东道:“办公室。”
到了益杨县政府大院,杨柳跟着侯卫东下车,这时她才找到同侯卫东单独交谈的机会:“孟关镇张有发书记已经过来报到了,他马上要去沙州市党校学习三个月,张劲还是常务副主任,目前就由他主持工作。”
侯卫东与张有发也是熟人,今年过春节,张有发要给祝焱拜年,还是通过侯卫东得到祝焱的消息。对此人,侯卫东有好感也有戒心,他对杨柳没有保留,道:“张主任八面玲珑,与县里领导关系都还不错,他是多年领导,有自己一套用人办法。”
这句话说得含糊又有深意,杨柳是侯卫东在新管会最得力的部下,张有发到了新管会以后,会不会继续用杨柳就是一个问题,侯卫东点出了这层意思。
杨柳听得明白,道:“我就是尽到办公室主任的职责,如果领导不满意,最多换一个岗位,无所谓。”
侯卫东见杨柳把话说透,也就不再含蓄了,道:“季书记和我的关系很好,如果你以后在新管会干得不愉快,随时可以换工作,不用委屈自己。”
看着三菱车离开,侯卫东心里便有各种不同的复杂滋味。
这一次事件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人得道,鸡犬要升天,一人倒霉,就会祸害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