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暗战:宿命的木石金玉之争,现实的宝钗黛玉之争(2)

想必当初彼此都小,贾母势力尚在,贾母惜念孤女,把黛玉指配给宝玉,一方面抑制王夫人在家族内的势力,一方面也完成自己女儿托孤的遗愿,也算顺理成章。故而第二十五回,熙凤为吃茶嘲戏黛玉做贾家媳妇。凤姐何等精明机密,这一定是吃透了贾母的心思。第五十回贾母有跟宝琴提亲之意起始,熙凤跟风,贾母跟王夫人开始一致。第五十七回,紫鹃试玉宝玉大闹,薛姨妈对于宝玉宝钗的婚事已经绝望,生怕宝钗将来不幸福,遂主动跟黛玉说要替宝黛做媒。王夫人目睹宝玉情形,除了徒叹奈何,应该也是无计可施。故而第六十五回,曹雪芹借小厮兴儿之口,尚在说将来宝玉婚事,老太太一定准了是林姑娘。这就等于宝黛婚姻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想两府下人那一双双富贵势利眼睛,何等善于见风使舵,这样的见机自然是没错的。但处处这样完美的提醒,无非为将来反跌留出地步,表明将来宝玉婚事是宝黛二人的意外之事。贾政归家,赵姨娘扶摇直上,众人的算盘都落了空。

如果说王夫人开始抱定了金玉良缘,甚至得到了宫中元春的支持,并且一直没打算放弃自己的主张,坚决不会同意黛玉跟宝玉订婚,但当第五十七回宝玉以命相抵,她也只有默然了。她一直以来对黛玉的溺爱疼爱和优待,想必对木石姻缘,未必抱着极大的反感和抵触。黛玉在宝钗和薛姨妈面前固然是娇贵自足的,这也说明黛玉感受到的是好意,而非阴谋与恶意。当然,随着贾府江河日下,林黛玉还是渐渐感觉到寄人篱下的尖刺。这个家族内部的争斗和凉薄无情,造就了林黛玉抑郁悲哀的诗人气质,以及酸楚自怜的孤儿情结。林黛玉只能依赖贾宝玉和贾母,后面还认了薛姨妈为母亲,也是希望得到更多凭籍和安慰的心理。但愈是如此,王夫人、薛姨妈对她的认可越多,她后来被贾政指婚给贾环受到的打击就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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