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与书信(14)

这样的女人在学术圈里混,你不难想象她博士毕业后的前途。她可以扶摇直上,只要她愿意。从她看我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她的野心。我想,连她自己都相信,有一天她会离开沃尔夫冈,假如沃尔夫冈无法再在学术上前途上帮助她。只要她愿意,她有一天变成某个校长的夫人,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她穿衣服风格一如人的风格,简约但质地牌子都很讲究。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不知道我是沃尔夫冈的妻子一样,甚至连前妻也不是。她不慌不张的从容,根本不是控制自己的结果,好像就是她的“天然”状态。面对我,她好像不屑表现出慌乱。她友好甚至温存的态度,由上而下的……伤得我体无完肤……但却无处诉说,更不要说抱怨了。

我发誓走出沃尔夫冈的生活,永不回头,无论发生什么。我无法解释这种决绝是从哪里来的,但我能做到。我想起过去一个女朋友说过的经历,她丈夫有了外遇,把那个女人领回家摊牌。我那女朋友说,那一刻里她既生气又难过。难过的是没想到她丈夫找了一个根本不如她的女人。她说,要是他找一个各方面都比我强的女人,我心里可能好过些,输也输得值得。吴黔,要是我现在还有这个女朋友的电话,会立刻打电话告诉她我此时此刻的感受:一个各方面都比你强的女人击败你时,拿走的不仅仅是你的丈夫,你对未来生活的信心……还有你的性别:她让你觉得自己连女人都不是。

我能理解,太能理解了,为什么沃尔夫冈为这个女人发疯,居然毫不犹豫地动了离婚的念头。这个女人让他明白什么是情欲,什么是真正的女人,让他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相比之下,跟我在一起,沃尔夫冈明白的是友情或者说深情,我跟他的日常生活更像师生或者朋友。我们聊天的话题比例只有百分之一是关于情感的,而这情感又常常是被对方所为感动,表示感谢。此外就是专业政治社会艺术等等。

我原来以为婚姻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好对不起生活,它给了我一次活的机会,但我白活了。

——吴黔

老方,我们两个谈了那么多关于两个“陌生”的女人。

一个让你如此绝望,另一个让我如此难过。有一天,那个让我难过的女人,知道了自己丈夫的婚外情,也会难过。我本来想写信安慰你,可一想起这些,便觉得任何安慰的话都很虚假,好像整个世界的模样突然变得狰狞。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人类的情感为什么要变得这么复杂,即使有那么多宗教道德的前提,人的情感仍旧变得更加更加复杂。老天爷会怎么看呢?有一天,他烦了,会不会撒手不管了?

老方,真的很抱歉,我不仅没给你安慰,还给你额外添堵。过两天我再给你写信吧。

希望你能天天去运动,出汗。运动的汗水拯救过我很多次,希望对你也适合。

保重。

——常文

我有点儿羡慕你的直感,巫婆似的,看来,以后不能跟你撒谎,否则肯定被你搞得狼狈无比。

给你打电话,是因为车坏了,但没跟你说车是撞坏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车祸,虽然有惊无险,有个同事手臂骨折了,我头划破了,封了两针。

我不想细说当时的情形,应该算是与死亡擦肩而过,运气好。应急反应之后,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甚至觉得你的声音能告诉我,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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