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5)

“这……”

“常委们都已经通知了。但政府班子没有通知。”方灵在边上道。

“是吧?那就……”

令狐安看了看,常委中只来了四个,还有七个没有到,就对方灵说:“让办公室催一下。可能有的同志请假了,要是请假的,也请他们说明原因。”又转过头来对李长道:“昨天雪大,大部分同志都在抗雪第一线。刘苍同志在陪新闻媒体,远水同志……”

“李书记,您好啊!”叶远水踩着令狐安的话儿尾巴,一分不差地进来了。

“啊,远水同志啊,好,好!”李长同叶远水握了下手,令狐安瞥了一眼,出门打电话了。叶远水过得老气,年龄虽然不太大,但额头上的皱纹却是一轮一轮的了。心思重,这是叶远水老婆给他的评价。本来也就是嘛!从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师,干到县长,也不容易了。多少官场上的是是非非,都经历过了,怎么就……昨天晚上,叶远水从市里回来,还同老婆吵了一架。老婆骂他是另有所图,他很有些不高兴。我叶远水另有所图?图什么?图当书记吗?就是我不向上反映,书记也还是能当上的。干部使用总还有个基本的规矩,县长当了七八年,总得转到书记任上去溜一溜的。我向上反映主要还不是有些人太离谱了?太置组织原则于不顾。县长不反映,谁还去反映?何况我是个……这后面的话他没往下说,老婆不止一次地兜他的嘴:党员?你看看电视里天天放的那些出事了的人,哪个不是党员?

叶远水坐下来,李长道:“听说最近身体不太好,要注意休息啊!”

“谢谢李书记。只是胃不太好。没事的。”叶远水掏出烟,也没递给李长,自个儿抽了。他抽的是玉溪,这在县级干部特别是湖东的县干中,算是唯一的一个了。烟刚点着,令狐安又进来了,问道:“老叶啊,身体好些了吧?昨天大雪,还真……”

“啊,情况我清楚。当时我就给书潮同志布置了。”

“啊!”令狐安应了声,转过来问李长:“明一同志到北京去,走了吧?”

“还没有吧?听说下周嘛。”李长睃了令狐安一眼,秦钟山在边上问:“李书记,会议什么时候开始?现在是九点二十。”

“九点半吧。”

令狐安陪着李长出了房间,直接到会议室。叶远水跟在后面,面色凝重。方灵也过来了,依然是昂着头。在一群男人面前,方灵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特别。官场无性别,但是,性别往往能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当然不是很多坊间流传的那些,方灵是不屑的。但她有些同情。女人嘛,在这个说到底还是男权主义的社会里,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获得自己的机会,她付出的绝对不是同样的男人所能比拟的。方灵对自己有过一句评价:官场中的男人,生活中的女人。去年,南州市委组织部的部长贾先锋因为受贿出了事,牵连出来的除了行贿和卖官买官外,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全市共有十一位女干部,先后通过不同的方式,向贾先锋投怀送抱。这甚至有些让方灵不齿。方灵是个独身主义者,但并非一个无性主义者,但她坚持的性,是美好的,非交易的。这么多年,她也就遇上过那么一个男人,但是,他却永远只在遥远的虚空中……

方灵也住在湖东宾馆,与令狐安不在一层。她住的是一个小套间。两年前,她第一次撞见肖柏枝。她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女孩子挺有气质,也很漂亮。女人对同性的评价,首先是从欣赏开始的,然后才是嫉妒。方灵当然不会嫉妒肖柏枝,但她却实在很难接受肖柏枝与令狐安的关系。对于令狐安,方灵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令狐到湖东的第一天,她不知怎么的,似乎就对于这样的一个新来的县委书记寄予了希望。这希望,虽然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希望,但多少也含着些微妙的成分。她希望从令狐安身上能看到她所想看到的,一个官场中男人的本色——一个游走于官场却能正直率真甚至存有几分天真的男人的本色。这些年,身在官场,方灵很少能看到这样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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