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站楼里满是被困的旅客。座位全部被占满了,地毯上也坐了人,就连走道两侧的瓷砖地上也挤满了人,如同阅兵前夜排列在公路两边的露营车。我心想,谢天谢地,多亏了米歇。经过一家糖果店时,我特意提醒自己给她捎些巧克力。
这时,候机大厅里响起圣诞音乐,反复歌唱着“下雪吧,下雪吧,下雪吧”,歌声在航站楼里回荡。通道光线明亮,暴雪拍打着窗户,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航班显示屏的起飞时间一档都被“取消”两个字占据。显然,我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机场的小型快餐厅对如此混乱的人潮有些措手不及,许多餐厅已经关门,金属卷帘门拉了下来,店员像囚犯一样挤在里面。甚至连糖果店的商品也被一抢而空,如同飓风季时佛罗里达州的超级市场。我穿过航站楼,排在问询处三角柜台前的一条长队后面。
就是在这里,我遇见了埃迪森。
她很美―不是杂志封面女郎的那种美艳,在我看来她比她们更美,她的美让人舒服。她看起来比我年轻几岁,几乎矮我一个头,垂肩的咖啡色长发向上卷翘。她肩上斜挎着好几个包,脚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箱。
她的小女儿―周围人中唯一显得有生气的一个―两脚交替着在地面的隔线间跳来跳去,仿佛是在想象的草坪上玩跳房子游戏。突然,她不小心摔倒了,撞在她妈妈前面一个生意人的身上,引起了一阵混乱。那个人穿着细条纹带马夹的西服套装,人模狗样的,显得很不耐烦,似乎正好找到人来发泄自己的怨气。他转过因发怒而涨红的脸,脖子上青筋暴起。
“没长眼睛啊!”他吼道。
女人揽着女儿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致歉说:“对不起。”
几乎所有排队的人都在朝这边看,想看看是什么事需要这样大声叫嚷。
“管好你的小孩!”
女人羞红了脸,再次赔礼说:“真的很抱歉―她在这里困了一整天了。”
“如果她连规矩都不懂,那就不要带她出门!”
这时,我才注意到,有个小男孩紧紧抓着女人的胳膊。他很小,也许只有八九岁,看起来非常纤瘦虚弱。他戴着一顶犹他爵士篮球队的帽子,帽子下面看不见头发,甚至连眉毛和睫毛也没有,一个医用口罩遮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他松开妈妈的手,面向男人攥紧了小拳头。
“不要这样对我妈妈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