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霍寅一直都在注视着子夜,当她头微微转过来时,正对上她忽然无措的目光,眼中的阴霾悉数散去,愉悦的展眉。
子夜呼吸一窒,嘴角僵硬,掩饰的转开视线。
吃完饭后,酒兴正酣,几个男生提议玩“流氓十三张”,自然全票通过。流氓十三张的玩法极其简单:取出五十二张扑克中的一组1-K13张牌,打乱顺序后,发给每一个参与者,得到1的可以点出一个的任意数字,得到3的则说出一个要求或者问一个问题,得到5的决定次数,得到Q的决定是否执行。
不回答问题或者任务失败的人则喝一杯“深水炸弹。”(深水炸弹是鸡尾酒的一种,宽口杯放三分之二的啤酒,中间的小杯子放的是伏特加,极易醉人。)
几十个人围坐在猩红色沙发上,邹东阳坐在中间,手指灵活地翻转,洗了几遍牌后,按顺序发到每个人茶几桌前。发完之后,施施然地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错在后脑勺,神情悠悠带笑。
子夜坐立难安,愈发觉得邹东阳趣味的打量仿若是一种暗示。她的眉头轻轻拢在一起,放在身侧的素手无意识地画圈。
不知什么时候沈霍寅换了位置坐到她身边,薄唇微微弯成月牙形,眸含笑意:“怎么这么怕?”
子夜黑亮亮的双瞳看了他一眼,绝望瘪嘴:“师兄,我运气一向很差。”特别是在有人蓄谋下。
沈霍寅笑意渐深,拍了拍她,忍不住安慰说:“不用担心,有我在。”
第一轮子夜抽到的是纸牌5,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轻而清晰的说:“一次就好了。”被罚跳钢管舞的男生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即使如此,张牙舞爪,极度不和谐的舞蹈动作还是狠狠地娱乐了一把观众。而后几轮子夜抽到一次Q,同样的放弃执行,让一干人扼腕不已。
见沈霍寅疑惑地看她,子夜小声诚实地说:“与人方便,于己方便。”
沈霍寅低低笑了,晦暗灯光下,凌冽棱角渐渐柔软,子夜只觉得那温润的微笑如夏日晴空,殷蓝如洗。
一直在看好戏的邹东阳正了正身子,说:“这局我也来。”
重新发过牌,子夜紧张地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纸牌——数字7,心下微沉。与此同时,郑杳清脆脆的声音传来:“我的是数字3。”而坐在她身边的邹东阳食指和中指夹着纸牌,晃了晃,“我的是1。”他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子夜和沈霍寅,促狭的上扬唇角,“受罚的是……拿到数字K的。”
子夜刚松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看见沈霍寅的右手正捏着“K”——果然,沈霍寅抬头,清眸隐着丝锐利,隽然如斯的俊容落落大方,“是我。”复又看了一眼郑杳,“说吧,怎么罚?”
邹东阳打了一个激灵,只是想看热闹的心思占了上风,心思一转,又翩翩淡笑开。
郑杳清咳一声,粉唇淡挑勾出一抹不明的微笑,“沈师兄,让你亲一下子夜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子夜一怔,她看见了在座众人暧昧的眼光和时璐有些苍白的樱唇,却独独不敢看身边的沈霍寅。心跳错乱间,只狠狠地瞪了一眼郑杳。
时间恍若静止——所有人原本的兴味也渐渐收敛,却听他矜傲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有何不可?”本来凝滞的气氛霎时变得更为异样。
子夜默不作声。所有的不安,羞恼都消失了,连思维都不再转动。只愣愣的看着那张俊脸在自己的眸中越来越大。那双让他记忆深刻的咖啡色眼瞳此时变得极黑极黑,宛若暗夜里晶润濯亮的黑珍珠,满是璀璨的盛世烟火。
在他靠近的刹那,冷冽的薄荷香愈发浓郁。子夜下意识地闭上眼中。
一个吻,轻而守礼地落在她的额头,冰凉又温暖。
06拨开云雾
不理会他们嚷嚷着“那个亲额头根本不算,再来一次。”的要求,子夜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包厢。
推开B-Bar大门,薄凉的空气袭来,子夜才渐渐平静下来,拍拍晕热的双颊,努力地想忽略方才感受到的柔软的触感。
月影朦胧,清冷的月光隐于云雾深处。幽巷寂寂,黯淡的霓虹灯映出几盏寥落。
那一双终日弥漫着大雾清凉月华的双眸,在投向她时,她分明清晰看见自己的剪影。也许是情思懵懂,但内心清明聪慧的她,到了这一步又怎能窥探不清彼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