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垂着头,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地来到了螳螂的身边,身上沾着尘土。螳螂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去你妈的,连个架子都不会搭,猪都比你聪明。”
我唯唯诺诺,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承认错误的模样。我说:“大哥,这些东西都没有人教,我这人也有点笨,以后跟着你好好学。”
螳螂说:“你笨得像个榆木疙瘩,斧头都劈不开。你他妈的还是趁早滚蛋!”
我说:“求求你,大哥,我有的是力气,你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螳螂鄙夷地说:“怪不得你单干,你这种蠢货谁要?”
我拿定主意,不论螳螂如何骂我,我就是不走开,跟着他,我相信我的精诚至了,他的金石也就开了。
那天,我还请螳螂吃了一顿水煮鱼。螳螂边吸溜吸溜地吐着舌头,边喝着啤酒,我在一边看得心疼。一盆水煮鱼,几十元钱,我平时都舍不得吃,而现在却让这个小偷吃得酣畅淋漓。
吃完饭后,我又跟在螳螂的后面,像个小丑一样,对他巴结逢迎,说着连我都感到恶心的马屁话。螳螂像《天龙八部》中的丁春秋一样,眯缝着眼睛,满脸都写着乐陶陶,十分受用。
我相信这伙窃贼绝对不是单独行动,就像蜈蚣在前面走着,他的后面跟着望风的人,望风的人后面又跟着保护的人……螳螂的前面或者后面也绝对有同伙,只是我不知道会是哪一个,他们的组织严丝合缝,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
走到了一个商场门口,螳螂的手机又响了,他依然嗯嗯了几声,然后挂断电话,对我说:“盯住前面那个穿休闲裤的男子,给他开个口。”
我心中一惊,我知道“开个口”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还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做出一副懵懂的神情问:“我不懂。”
螳螂目露凶光,他骂了我一句,然后直截了当地说:“在他身上割一刀。”
我只能跟在那个穿着休闲裤的男子身后,螳螂又跟在我的身后,我紧张地思索着对策。他们为什么要报复这个男子?很可能这个男子就是见义勇为的人,而他们现在逼迫着我向这个见义勇为的人动手术刀。
我跟出了一百多米,还迟迟没有下手,斜刺里走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看起来就是个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他看着我说:“你他妈的快点,还等什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逼上梁山的林冲一样,要纳出投名状来,才能被这个组织接收。然而,我又凭什么要手夹手术刀,像个歹徒或者黑心医生一样,划向这个无辜的人?
我听人说起过,窃贼们出手非常快。有一个小女孩和妈妈乘公交车,看到小偷在偷东西,就告诉妈妈说:“妈妈,那个叔叔把手放进了阿姨的背包里。”小偷没有得逞,就怀恨在心。公交车到站,小偷跳了下去,而跟在小偷后面的一个人,手指在小孩子的脸上轻轻划过,然后也跳下了车子。公交车启动后,小女孩突然放声大哭,人们这才发现小女孩满脸是血,粉嘟嘟的脸上是一条长长的伤疤。
人在受到割伤后,当时的感觉是麻木,而过了十几秒后,才会感觉到巨疼,才会看到血流如注,这在医学上是有解释的。所以,小偷报复的时候,飞快地划伤,飞快地消失,等到受害人发现自己受到伤害,也不会怀疑到小偷的身上。
然而,这一刀,我是绝对不能划向这个穿着休闲裤的人,如果这样做,即使我不会被人抓获,我也会一辈子都受到良心的谴责;但是,如果我不划出这一刀,他们一定会怀疑我的身份,我可能会受到残酷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