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39)

朱莉在一个她最喜欢的地方被别人宠爱着,她的小宝贝在她的体内成长。一切是这么美好。现在,换句话说,生活本身和现在的生活,都没那么坏。但是这不会持续,会吗?如果过去冷酷地将她不断向前推,而有时候未来看起来就像是她不得不迎头向前的悬崖。

怀着一个孩子或许是朱莉做过的第一件她无法撤出的事情,这很恐惧。无论发生了什么,即使她把孩子丢在某人房前的台阶上,她依旧是他的妈妈;即使他在18岁的时候离家出走然后决定再也不和她联系,她也依旧是他的妈妈。在她接下来的生命中,她都将是他的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她过去做过什么事情接近于这件事的重要性和长久性?与迪克结婚?哈!她曾经签署的公寓租契比她和迪克的婚姻还要长。有了一个孩子,她将要让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过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活方式,然后她将要不得不持续每一天,甚至每一小时,从最开始,以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方式。她的生活即将以最具意义的和最琐碎的方式被永远改变,而且没有退路。她准备好了吗?她可以改变吗?她会不会感到厌烦?她会不会重复自己父母的错误?那个小男孩有一天会不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被带到过这个世上来,他的这种想法会不会是对的?她不知道。

有时候,为了寻找证据让自己更加乐观,朱莉会想想那些她所了解的家庭,但是这么做的结果只是给她带来恐惧。那么多的孩子讨厌他们的父母,反之亦然。那么多争吵、不悦和失望。事实上,如果人们真正看看周围这些令人不快的家庭然后对此加以思考,没有人将会构建自己的家庭。这个可能性看起来糟糕透了。她凭什么能使自己免除这一切?她想起了安娜和她十六岁的儿子扎克。某种程度上,这让人感动鼓舞: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扎克已经懂得很爱他的妈妈,即使现在他们之间依旧保持着让人嫉妒的亲密关系。但是关系似乎太强烈了,他们亲密的一个原因是扎克的行为更像家长,而安娜则像个孩子,这样并不好。与此同时,安娜,这个精神自由的人从来不担心任何事——保证扎克准时上学,他的朋友——这点在某些方面或许是好事但是却太疏忽对方了。哦,朱莉将会如何地担忧,她想象着。她会担忧她的孩子可能遭受的所有身体和情感上的伤害;她想象着她会在接下来的35年或更长时间里,每分钟心脏都会被提到嗓子眼,担惊受怕。既然知道等待他们孩子前面的是什么,父母怎么还能坐视着他们去无知和单纯地经历整个生命?这好像是作为旁观的一名观众知道这个英雄即将步入陷阱,并将在那种状态下生活很长时间:紧张能杀了你吗?

当朱莉设法放松她的大脑,只想简单地去思考感情的时候,她只感受到了对孩子那纯纯的爱,思想也完全沉浸于即将形成的小家庭的快乐和乐观。然而,有一个问题是她无论怎样都不能忽略也不能不去算计的,就是金钱问题。或许她很肤浅,朱莉想,但是有钱比没钱会过得好的信心早已根深蒂固。如果没有钱,未来将会是很恐怖的,这种恐怖不等同于其他的,是迷茫的,直接的并且难以忍受的折磨。她讨厌廉价的生活,以前她想过好几次想要花上1000多美元去买一件上衣,但是她担心的不单单只是维持奢华的生活方式,她真的不知道以后的生活前景将会如何,所以尽管她知道这或许不是很合常理,她仍然确定她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很宽裕。她不断被交不起房租以及不能给儿子买圣诞礼物等诸如此类的现实生活折磨着。一个心理原因加剧了她恐惧的心理,超出了她的能力。朱莉被贫穷威胁着,她还是喜欢宽裕的物质生活所带给她的足够的安全感。她总是想,她只有一点钱了,或许该去找份工作,她的朋友或许可以帮助她,但问题是,她可以从迪克那里得到多少。在这点上,朱莉手持着一张王牌,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或者是否该打这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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