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27)

他的声音渐渐平和下来,但却表现出更加得热切。“一直以来,我们在他们之中创建一个市场,我们在慢慢积累、积累,那么当一切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谁拥有的燕麦早餐盒兑换券的持有量将会比美国政府的还要多?是我们,彼德,我们!毕澈公司!”

马可兰纳德闭上眼睛兀自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睁开眼咧嘴而笑。“很有意思的游戏,是不是?”

“是的,先生。”彼德回应着。

3

管风琴手浑然沉浸,在用力按下琴键和脚踏板后,手指和双脚在恰到好处的时刻突然离开琴体,音乐声戛然而止。音乐序曲中的最后一声响亮的弦音蔓延到每个角落,回音不断,变换着形状和色彩,直到声音渐渐消逝,最终引退为安静,如此的安静就好像那股强烈的急流永久地驱散了教堂各个角落的声响。至少,对于彼德来说,伫立在教堂的十字形甬道那里,一声低沉的音调回旋在空气中,只有一个自己感知的声响,一个好似不透风的木管发出的低沉的声响,一个好像发自马拉巴洞穴的神秘而单调的回声。

几秒钟之内,管风琴将会再度响起,伴娘和招待员、花童,新娘和她的父亲,将会徐徐向前走来,一步步趋近彼德。随后,他们将会分侧而立,新娘的父亲将会把她的手交给彼德。彼德即将经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顺着走廊,放眼望去,到处是新娘夏洛特和她的家人以及他们的朋友。彼德努力摆出笑脸,就像他认为他应该做的那样。

彼德和夏洛特的婚礼在长岛的北海岸举行。天气闷热,教堂里更热。身上穿着租来的燕尾服、西裤、马甲、领带,彼德感觉浑身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既来自肉体也来自精神。他想着,这样的装扮简直太可笑了。租来的鞋子!他正在参加自己一生中意义最重大的活动,脚下穿着的却是租来的鞋子?除此之外,衬衫的袖口好像太短了。从衣着上看,彼德相信自己的行头肯定还不如站在他右边的司仪牧师。牧师米克斯威身着宽大白色法衣和披在身上的绣金圣带使他看起来棒极了。他的外表英俊、健美,是一位60来岁的长者,有着一头亮泽的银发和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彼德通过婚前咨询与牧师的接触大致可以断定,米克斯威牧师花在他的大三角帆巾上的时间肯定远远多于准备现场宣讲的诵读。他站在那里容光焕发,浑身散发着活力。

彼德的另一边站着约翰森。他穿着自己的大礼服和显得过于花哨的马甲。如果是彼德穿上那件马甲,他可能会看起来很鲁钝,但是,那件马甲在约翰森身上却是熠熠生辉。约翰森成功地使自己看起来比彼德更体面又更自然。如此打扮,再加上他经过梳理而故意透露一丝桀骜的卷曲的棕色长发,使他看起来简直就是19世纪罗曼诗中的英雄。

彼德凝视着过道,他可以感受到在他左边的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他决意不往那边看。早些时候,他就已经记下了赫莉的位置,在新郎这边的第三排。在他装作漫不经心巡视来自周围的祝福的时候,就一直在偷偷看她。但是他不会再看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刻。只是,本能地,他还是屈服于自己的自控力。他抬眼试图再看她最后一眼。他看到,她正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仿佛如一千个灿烂的太阳。她的笑容里透露着爱意和一丝难以捕捉的遗憾。彼德不能自控地想象着,此刻,在教堂里所有的人当中,与自己有过真真切切亲密沟通的其实只有赫莉。今天,她将头发梳起并且化了比平时略显浓艳的妆容——一层厚厚的深暗色口红,很适合这种正式场合——再加上特意为极富戏剧色彩的婚礼而特别添加的妆色,在这么一个漂亮的场景下,她看起来出奇地美丽。平和、优雅、风趣、善良。如果三圣一的某个成员在的话,彼德打赌,他们看向她的时候肯定也会有此同感。他爱她,他爱她。但是,她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了,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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