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3)

与萨姆一样,亚瑟也一直爱着自己的妻子。当亚瑟20岁,玛丽17岁的时候,他们彼此坠入爱河。只是,不同于哈瑞森一家,他们当时没有立即结婚,而是拖后了几年(在那个特殊时刻,萨姆为亚瑟免费做了一件大礼服)。毫无疑问,那一天是亚瑟生命中最开心的一天。宣誓的时候,他的声音饱含深情并留下了激动的眼泪。他和玛丽结婚已经16年了,直到现在,亚瑟都一直深爱着她。玛丽在她40岁的时候不幸因为癌症去世了,那个时候,正是她被公认最美丽的时候。玛丽去世的那天,亚瑟悲恸欲绝。即使太阳被烧焦了,海洋干涸了,亚瑟或许都不会伤心落泪,但是玛丽的离去让他几近崩溃。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萨姆·哈瑞森更了解亚瑟的人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的孩子,”萨姆安慰道。亚瑟止不住地颤抖。

“萨姆,”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不得不到处出差。我最痛恨出差,因为那样的话不能与她相伴。可是你知道当我再见她时,那美妙的感觉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一段时间,亚瑟几乎泣不成声,“可是,现在我再也看不到她了。”他看向萨姆,看见他下颌松弛的肌肉颤抖着,看见他双眼强忍着泪珠聚集在下眼皮内,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萨姆支撑着亚瑟的胳膊,低头轻语“Yeetgadalv’yeetkadash sh’mey rabbah,” “B’olmo d’vero keerutey.”亚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也不能全面领会一个无神论的马克思主义者默念祈祷蕴含着怎样的重要意义,但是他的同情让亚瑟万分感激。

萨姆与亚瑟经常讨论莫瑞艾姆和玛丽,即使在玛丽去世后仍然追忆。几年后,亚瑟会就莫瑞艾姆询问萨姆,萨姆咧着嘴笑着说,“哈,那天……”但是他会停顿然后看向亚瑟,亚瑟也会通过那个三面镜回头看向他。萨姆会说,“你还在想着她。”亚瑟会回答“是的”,然后他会告诉萨姆一些关于他最近对玛丽的回忆——西班牙马德里的浓汤,她那个耐热的胸针……

玛丽去世了,他们没有孩子,亚瑟自己也是独生子。他的父亲去世了,现在连老萨姆·哈瑞森也去世了。亚瑟抬头望向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为雨后的天空涂上一抹暗淡的光亮。越来越多的车陆续呈现。如果在一个普通的办公楼,即使在77楼这个高度,你依然可以听到交通的噪音,尤其是轮胎压在湿漉漉的沥青马路上发出的滑行的声音。在这么一个独有的风雨乱作的天气,在这样的一个高度,应该听到风声制造的恐怖的呜呜回响声,甚至感觉整栋楼都在摇摆。但是亚瑟的办公室却不同,他听不到任何交通的噪音或风声,并且感觉不到任何摇晃。在他的办公室,一切依然是那么静谧。从他这个特别的角度可以看到很多建筑物,然后想象着所有的人们将开始陆续抵达并展开工作。是这些人凝聚了很多能量、活力和金钱。亚瑟并没有感叹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自己的生活忙碌而充实。他有很多好朋友,他的母亲依然健在,并且住在他附近,但是他依旧感觉心情沉重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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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这一天——6月的某个清晨,几个小时后,毕澈大楼的59层正在进行一场会议。大家聚集在那个没有窗户的小会议室里。其中一个参会人员,也就是会议的中心人物,是一个叫做彼德·罗素的年轻人。彼德32岁,自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毕澈公司工作,并且他进步很快。虽然有时候他自我嘲弄其工作的意义,但是他还是做得很开心,工作取得的成就感和高薪都会让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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