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在这里,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哦,亲爱的露易丝,你不知道听见你的声音感觉有多好……”
“尼娜,你已经变得有些情绪化了。现在正是时候让人来帮你打理一下你这忙乱无序的生活了,你难道不同意我的说法吗?”
“哦,请千万别这么做!”
“我实在不想打断你,”理查德站在舱门外说道,“只是如果连我自己都上班迟到的话,那我就别指望我的职工能按时到岗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怯意,但也因此显得彬彬有礼。尼娜做出了让步,而且不由地想象自己一边有理查德,另一边她的其他事情都要听露易丝的,她就这样被包围在亲情和礼貌夹杂的暖意里,别无选择地如潮水一般起起浮浮,这会是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再见了,露易丝。等你到英格兰我们再说。理查德,非常抱歉,是我的姐姐,我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了你的电话号码,我有五年没见过她了。”
“我感觉她是个不太习惯被人反驳的人。”
“是的。”
“她是个立场很坚定的人。”
“的确是这样。”
“你肯定她是你姐姐?”
“对她而言,我只是个居无定所的漂泊者。”尼娜边想边微笑着谢了谢理查德。理查德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确保自己身上带了火柴,这个动作让尼娜觉得他很有魅力,接着他便走到堤岸上去叫出租车了。
尼娜想,我绝不能就此屈服和放弃,我嫁给爱德华是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而且我现在仍然这么想。她边想边熨烫着威利斯硬邦邦的内衣,这衣服虽然晒了好几天,但好像总是干不了,有种责备的声音一直没完没了地在她脑中盘旋,这声音并不是发自她的内心,而是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传来的。这些指责令她感到单调厌倦,因为它们实际上都归结为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法庭上开诚布公地坦白了每件事以后,你还是不准备去米尔凡街42号b楼?尼娜想回答说,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傲慢,她的怨恨,更不是因为这种让他们几乎不可能在伦敦街道上安家的船居者特有的古怪顽固的性格。不,不是这些别人想得到的理由,而是因为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这个机会还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就能拿出来时不时看看,知道自己还把握着这个机会。但如果连它都失去了,那我就一无所有,无能为力了。
她告诉玛莎,她今晚要出门,很可能要到第二天才回来。
“嗯,那我们该住在哪里?”
“去‘罗切斯特’号,我会去请他们帮个忙的。”
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这艘完美无缺的“罗切斯特”号已经变成了某种提供住宿的地方。尼娜之前从没想过会请他们来帮忙照顾她的两个女儿。从医院回来的威利斯已经在那里住下了,但他并不会造成不便,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待在后备舱里,甚至懒得抬头看一眼河流上每天来往的船只。伦敦港口管理局的拖船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在甲板上,可怜的“大无畏”号的残骸已经被拖走了,虽然当时它仍然沉在水下,但船身却时不时露出水面,好像仍旧表现出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
“这只是一艘拖轮而已,”蒂尔达说道,“四十吨都不到。拖走‘大无畏’号并不要花多少力气。”
打捞人员尽可能地归还了船上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只铁柄锅,但威利斯的绘画材料已经没法修复了。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但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就是他几乎并不指望他妹妹现在会来接他,并且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搬到帕里去。因此伍迪的日常生活就这样被打乱了,得重新再做调整。他本来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之后六个月的每一天都该做些什么,现在没这个必要了,他们不得不把本来细心整理好的许多东西再重新取出来。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反复说,威利斯并没有带来任何不便。
尼娜告诉他们她有急事要去一下伦敦的另一边,并想问一下,玛莎和蒂尔达是否可以在他们那里住一晚上,他们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两个姑娘便带着各自的睡衣,克里夫的唱片和照片,还有两包早餐麦片粥过来了,由于她们口味不同,所以就带了两种麦片粥。蒂尔达因为没能亲眼看到“大无畏”号真正的残骸而感到愤愤不平,于是她直接跑到威利斯的房间,问他能不能给自己画一幅“大无畏”号的图。玛莎只好一个人无奈地对着母亲。
“你是要去见父亲,对吗?”
“我可能会把他一起带回来。你觉得怎样?”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