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然来京逗留的时日极短,我们没有见面。后来她打电话给我,寒暄几句。我问:“这次来京检查,身体复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筱然没有回答,大约是难以启齿。女人最怕患上那种病。
我一边拿着话筒,一边注意大约三十米外埋头工作的林夕颜,说:“你的朋友林夕颜大约觉得我是好色之徒,对你存有非分之想,你离开后的这几日她对我一直都是‘横眉冷对’。如果不是你不让她知道我们早已相识,我便可以和她解释我其实还算半个正人君子。”
筱然嗤笑一声,说:“那小妞倔得很。喂,周安年,你不会是想追她吧?认真的话,可以;想一夜情,劝你别乱来。”
电话挂断,我继续处理照片。林夕颜敲我办公室门,问我杂志配图是否已准备好,黄主编在催。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不肯进门,交代完就转身,我喊了一声:“等等。”
她问:“有事?”
我顿了一下,说:“晚上编辑部聚会,你来吗?”
林夕颜不假思索,说:“不了。”
然后转身,我又瞥见她左手腕深绿色的玉镯,在林夕颜完全消失在我视线后,我给筱然发了短信:“林夕颜手上的玉镯,我有点好奇。”
筱然回复:“有什么可好奇的?传家宝呗。你不至于真对林夕颜上心了吧?不过也难说,你们相处已超过半年了,现在流行发展办公室恋情。”
我笑了笑,对自己潜意识想去了解一个女人表示可悲。自从前女友嫁作他人妇,我对女性的兴趣很少上及精神层面,少有超过界限,都是浅尝辄止。感情这玩意,太累,太假,太自负。
我快速回复:“怎么可能?林夕颜连同事聚会都拒绝参加,我怎么可能喜欢连玩乐都不懂的她?她看上去笨得像球,又固执。”
大约有三分钟,筱然说:“我爱过的人也喜欢叫我‘笨球’。”
一大群人先去吃水煮鱼,然后狂奔KTV飙歌,同事的兴致都很高,争当“麦霸”,划拳吆喝,荤段子连连。突然,不知谁不识趣地问了一句:“怎么?好像林夕颜没来?周安年,林夕颜呢?”
情绪并不好的我在吃水煮鱼时已喝了大约一斤白酒,七分上脸,脑袋呈悬空状态,我说:“好。我打电话给她。反正歌厅离她住处不远。”
说罢,我真拨打了她的电话,她按掉;我又拨,她又按;我从桌上摸来同事的手机,她总算接起,我问:“大家伙在你家附近的KTV玩呢,来不来?”
林夕颜说:“休息了。改天吧。”
我迷迷糊糊,似乎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来?”
林夕颜没有回答,只说:“你醉了。”
我不肯罢休,又问:“你手上的玉镯对你有重大意义,是不是?”
借着酒兴,我大吼了一声:“是不是啊?”
唱得正high的同事被我的嗓门吓住了,随后我跟死人一般横躺在沙发上。
次日上班,对醉酒一事已无多大印象,冲咖啡时同事随口问:“小周,你是不是对小林有兴趣?”
我笑着说:“怎么可能?”
同事拍拍我的肩膀,笑着离开。
此时,林夕颜来京八个月有余,四五年前在照片上的匆匆一见让我对她一直存有若隐若现的印象,似是早年已相识。
我端着咖啡经过林夕颜的办公桌,她正好拿着康乃馨走过来,我顺口问:“你喜欢康乃馨吧?”
林夕颜坐下,没有回答,拿起蓝色保温杯欲去装热水。我接过来,说:“我帮你吧。昨晚喝多了,不好意思。”
林夕颜说:“不用了。”
然后她从我手中轻巧抢过去,从我身边侧过。她的长发高高盘起,成髻,显得清冷的模样。我看着悬空的右手,觉得自己简直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