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12)

看他有点伤感,我又很没骨气开始装轻松地安慰他:“你跟我一起逃过无数次课,陪我看过无数次电影,给我拍过无数张照,还很拉风地给我送过几次花,这样说起来也差不多了,我们也算是挺浪漫地谈过恋爱了。够了。”

“到了,你进去吧。”他拍拍我的背,停步了。

果然前面就是楼的入口。我点点头,胡乱跟他道了个别就往楼里走去。楼道的灯光随着我的脚步声亮了起来,我看到自己的脚下每走一步都带着长长的影子,落在自己身后的黑暗里。

忽然我听见林非往回退的脚步声,以及他站在距离我十多米的地方毫无预兆地大声喊:“宁默,请你嫁给我!”

我不加思考,本能地回过头。

不远处小区门口的保安从门房探出头,看了我们几眼又缩回身去。

林非像14岁夏天那样站在对面朝我安静地微笑,细碎的短发垂下来遮住额头,整个人在路灯的光影里仿佛有种时光倒流的失真。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回去,然后自己转身离开。

电梯小姐早已经下班,只有我与电梯门左侧一格一格闪着红灯的数字一起升向家所在的位置。

刚出电梯门,手机响了。Shape of my heart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屏幕上闪着林非的名字。

我接起电话,没有出声。

“你知道吗?我终于牵着你的手散了步,送你到了你家楼下,然后向你求过婚了。这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还欠你那么多简单的承诺没有完成?我欠你的除了承诺还有一个结尾,我们的结尾不应该那么草率。谢谢你,一直没有换掉手机,没有换掉铃声。还有,原谅我最后一件没做到的事情――给你做早餐,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有资格看着你醒来的人……”他的声音似乎是因为信号问题夹杂着轻微的沙沙声,听起来有一点像哽咽,却又不真实。

我想说点什么,大脑却出现了暂时的空白。

耳边还是他在说话,声音低而缓慢:“……所以,到今天我才确定我是真的失去了你。或者说,我们是真的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个永远。这些年或许我没能真正了解你,但你让我了解了自己。”

“林非,”我茫然地叫他。

“嗯。”

“其实你什么都不欠我。再见。”

对,再见。

5.

在意大利和奥地利之间,横卧着阿尔卑斯山脉最陡峭的一部分――西莫林山脉,人们在还没有火车之前就建造了穿越山脉的轨道,连接维也纳和威尼斯。因为他们知道,总有火车诞生的一天。

如果记忆是层层山脉,那么只要修好穿越山脉的轨道,总有幸福到来的一天。

手机屏幕上时间显示着02:27。我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才看到还有条未读信息,是白彦的:“你在哪?刚加完班,顺路去接你。”

哎呀这可糟了,因为一个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的男人耽误了跟将来时约会。“将来”是多美妙的时态啊,又像完美的假设又有真实的期盼。我条件反射般动作迅猛地给白彦回电话过去。

可是刚刚按下Send键,还没听到信号声我就又迅速地挂断了。

日光灯把午夜的小房间照得惨白惨白,我坐在床上抱过枕头摆好姿势眼泪哗哗地开始流,纸巾把鼻头擦得又红又疼差点脱皮。北京的初冬太冷了,我感觉手脚冰凉。

结果还没哭累,电话又闹起来。是白彦,他居然还没睡觉。

“喂,干嘛?”我接电话的时候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怎么回事啊你?”他的白米粥语气里一点感情都不带,连好奇都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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