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惊骇了。
这种荡漾的生活,与我这普通的地球人类那贫弱的世界观还真是无法顺利对接。
从早上到教室坐下来开始,我的日子就开始了蓬勃的扭曲。
倪采带着人乐颠颠地跑过来验收成果,看到罗素以“亲密”的姿态出现在我身边,一张脸顿时垮塌成了水沟里泡烂的牛皮鞋,“这算是怎么回事?”
晴天霹雳。高分贝,大频率,尖锐型,余音绕梁,五分钟不绝于耳。
“你到是说啊?!这是怎么回事?!”
倪采俩眼睛对一块去了。
截至到目前,我还是没有见过另外一个人,能在不开Photoshop的前提下,把五官做出那么大幅度的挪移。
“说啊!”
她拍桌了。
众目睽睽之下啊……
我想说点什么,然而又一想,上个星期我还蹭了人家一顿饭,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会儿实在不好出声而且……
耿直地说,俺就有那心,也没那胆;有那胆,也没那能力……
于是我胳膊肘拐过去捅了捅罗素,“喂,人问咱话呢,我说你别戳那个黑盒子啦!”
罗素跟没事人似的,低头奋斗在NDSL游戏中,完全无视倪采的尖叫和我的左右为难。
这会被我戳得没法子了,把耳机摘下来,抬起半只眼瞥了一倪采一眼,“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眼看到的是什么景象,就是怎么回事了。”
“你……”倪采扬起手来,又要拍桌。
“哎呀,小采采,多大人了,一发脾气就拍桌子,既不利于保护公物,也不利于班级文明,还不利于个人健康。”罗素放下NDS,小心翼翼地捧起倪采的手,“你看,红了吧……”
倪采把手一抽,“你……”脸上一片绯红,多半是气的,“这……这事没完……”
“我知道没完,”罗素重新拿起NDS,“咱俩的事,怎么能就这么完了呢――说起来,你不是要找人套我麻袋吗?这都过去五年半了,怎么连根麻绳都没见着……哎我说,小采采你别走啊……”
那语气,那架势,如果现有把折扇,罗素多半会用它,把倪采的下巴颌子挑起来。
“就这么……解决了?”
我看着倪采隔着五排座位躁动的身影,目瞪口呆。
“哪能呢,”罗素又开始欢腾地戳着她的小黑NDS,“倪采大人可是发过话了,这事儿啊,没完!不过……”她抬起头,以迅雷不及下载速度之势对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流氓,我从来都比他们更流氓。”
那死大死大的眼睛这么一闪,让我从头发尖直接激灵到了脚趾甲。整个忘记了阐述“倪采不是个流氓”的事实,更别说去仔细体味这个话的意思。
不久之后,我就为我的浅薄和疏忽付出了惨重代价。
事实证明,“面对流氓,我从来都比他们更流氓”这句话,绝不是一时头疼脑热精血上涌的豪迈之辞,而是……罗素的日常行为准则。
那是我在这个城市的第一次出街。
由于我是外地人,对本地的路面不熟。
又因为和倪采集团之间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导致在公众场合受到了人民群众的集体敌视。即便我愿意支付导游费,也没有人敢为五斗米折腰来和倪采们过不去。无奈之下,只得死活把罗素从电脑旁边搬出来,陪我逛街。
这里就暂且不提罗素同学怎样擅长迷路,怎样热衷走失,怎样在公共场合充分地、彻底地、多角度地展现自己的无厘头与无常识。姑且集中笔力,来谈一谈罗素同学耍流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