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杰克逊是一个矛盾体。他呈现给世界的印象,一方面,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不屈的挑战命运、顽强抗争的斗士,是一个普罗米修斯式的悲壮的神话性英雄;另一方面,又是一个充满了慈悲心肠的、温雅而沉静的人,对不幸命运者,对身患绝症者,对失却爱者,又总是充满了一种无尽的悯爱。他既无畏无惧地试图挑战一切——因此之故,他有时也像耶稣那样被美国人称之为“疯子”——同时又沉默地面对受难,当他冀图拯救世界于水火时,当他用心血来激越地谱写地球之歌时,就已经将自己的肉身钉在了十字架上!如果说这是世人都有目共睹的、看得见的某种他所呈现的受难之形象的话,那么,他倾其积蓄为孩子们所打造的一座尽情欢闹、唱响童年的巨大的儿童乐园——梦幻山庄,最终却适得其反地给他带来的无尽羞辱、折磨,则是一种看不见的、隐形的受难,这种受难为其英年早逝埋下了祸根。杰克逊靠自己的创造才华、勤奋与进取及所取得的巨大名望、地位,完全可使得自己、家人及至少儿孙三代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然而,杰克逊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种奉献性的人生。奉献即意味着受难,奉献是一种真正的受难,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受难;而唯有受难,才真正描绘了人类精神的华彩篇章——特别是在这种受难与一种颇带悲剧色彩的音乐精神及音乐人生又交织在一起之时(音乐人生素来是一种受难中之受难)。
再次,杰克逊的精神力量对精神史与心灵史的作用与影响将是长期性的。如前所述,超人的存在需要一种特殊的社会语境与文化土壤,同时,超人既需要对外在的超越,又需要对内在的超越,超人就是一种双重超越,这种超越需要借助一种巨大的生命能量,需要一种特殊的启示方能达到,而一经达到,便足以使世界震荡。杰克逊的这朵生命之花虽已凋零、飘逝,但其真正影响才宣告刚刚开始,其生命意志与精神光芒是超越生死之界的,抑或曰是不存在生死之界的,他的飘逝恰同他的存在一样,其飘逝得愈远、愈久,便愈是真切、感人、撼人而清新爽明,因为其形象、人格与品质已随着其音乐精神而化为了一种传奇,化为了一种不朽。
杰克逊是一种历史投影之凝视;杰克逊是一种伟大精神之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