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剪刀奔跑(6)

 

妈妈把烟塞到嘴里:“我真不知道。”

霍普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回答我,戴尔德拉,”大夫以命令的口吻说,“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她偷偷潜入我的房间,侵占我的私人领地,这是雀占鸠巢的可恶行为吗?”

妈妈想了一会儿,说:“是啊,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没人喜欢自己的地方被人占据,而且,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让别人弄乱自己的东西,确实令人烦恼和厌恶。”

“那么,你拿这些话来质问她!”大夫命令道。

我转过身来,不想卷入这件事情。

“可是,我……”

“戴尔德拉,大点儿声,告诉她你的感觉!”

妈妈看了看霍普,似乎是想说:我应该怎么办呢?我真没有选择啊。接着她说:“我认为……嗯……你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你不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闯入……嗯……你父亲的房间。”

“这不关你的事,戴尔德拉。”霍普回敬了一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我妈妈又拿起香烟,吸了一口。她再次要求离开:“我真的认为我该走了,我很想去喝一杯桔子汁。”

大夫抓住了她的胳膊。“等一等,戴尔德拉,你就容许她这样对你说话?上帝啊,戴尔德拉,难道你是她的下人吗?”

我妈妈飞快地转过身:“我当然不是霍普的下人,芬奇。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她说得对。这是你和你女儿之间的问题。”

“臭狗屎!”芬奇大夫大喊起来:“你这完全是该死的逃避!”

“这当然不是逃避。”我妈妈辩解说。她把烟头扔到地板上,用凉鞋的大拇指部位把它踩灭。“我不想卷入这种事情。”她用手弹去黑毛衣圆翻领上几根细小的绒毛——那些绒毛其实是她的主观臆想,其实并不存在。

霍普说:“爸爸,你太过分了,你还是让戴尔德拉离开这里吧,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

“你——”芬奇大夫指着霍普,“马上给我滚出去,离开这里!”

霍普吓了一跳,身体后仰,瘫坐到沙发上。

“你怎么认为,年轻人?”大夫看着我。

“我认为你们全都是疯子。”我说。

“好,有个性。”他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转向霍普:“赶快回去接电话,泡一杯新鲜的咖啡,做你该做的事,你该是负责任的女人。别以为你是我的女儿,就可以凌驾在我之上,一整天都在睡觉,像什么话?”

霍普从沙发上下来了:“跟我来吧,奥古斯丁。”她把我带到了接待室。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我问。霍普坐在她的接待台前,我则坐在窗台前,看着窗外,看着八层楼下面来来往往的车流。

“我爸爸只是想帮助你的妈妈,”霍普说,“其实他不是真的生我的气。”

“可是看上去,他就是在生你的气啊!”

“不是的,他只是想帮助你的妈妈,”霍普解释说,“他要让她与她的愤怒接触。你的妈妈压抑愤怒太久,所以才会生病。”

我们的小货车行驶在佩里大街上。我妈妈和芬奇大夫约好今天见面,地点就在他的家里。霍普对我说过,到她家做客,一定不会后悔。“你会认识有趣的人,也会碰上好玩的事。”我终于能看到芬奇大夫的府邸了,对我来说,即使是光顾大明星琼·的私人住宅,也不会比这次拜访更令人激动——我要拜访的,乃是一位美国医生的住所。

今天我穿戴整齐,一条灰色的裤子,裤线压得非常齐整,一件整洁的白色T恤,外边套了一件海军蓝罩衫。我通常出席大场合才会这么打扮。而且,在出门前的最后一刻,我戴上了一个镀金的ID手镯,上面镌刻着我的姓氏和生日。

街道两侧是整齐的房屋,一座比一座气宇轩昂。门前的篱笆修剪得整整齐齐,复式结构的壁炉烟囱拔地而起,高大的正门涂着闪光的黑色油漆,门前的街道都有篱笆点缀,大有新英格兰金融街的气派,豪门林立,气势逼人。“真是太棒了,”我啧啧赞叹说,“我将来也要当一名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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