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44)

一个头发剃得光光、身材极其魁梧的男人抓住我的肩膀,弯着腰,想看清楚我的脸。我斜着眼睛瞅了一眼搭在我肩膀上的大手,只见粗大的手指上戴着一个戒指,不对,是刻了一个戒指模样的文身图案。

我的身体僵硬起来,冒出冷汗。

“对吧,很像我吧?”

爸爸高兴地应声道,似乎还有些害臊。

“父子就是父子呀,一根藤上的瓜。”

屋里那些外表给人带来压力的人一个个笑容满面,都盯着我看。

我感到非常恐惧,这种恐惧不是心理上的,而是肌肤切身感受到的。结果我从头到尾没能说出一句话。这个地方竟然能让人陷入如此深的恐怖,这就是爸爸的“办公室”。

我不喜欢别人说我长得像爸爸,每次亲戚中有姨妈说我“越来越像你爸爸了”,我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妈妈,于是辩解道:“我的鼻子像我妈妈。”我这样说似乎是在安慰妈妈,也可能是一种愚蠢的自我表现。

然后我想到了那个夏日的中午,在没开灯的茶室里小仓的奶奶说的话,于是我更加否定我不像妈妈这个说法。我似乎一直都很介意这句话,没有人说我像妈妈,这让我感到很不安。

“抚养的父母竟然比亲生父母还亲啊。”

我孩提时的梦想是乘船出去探险。我经常跟前野君提起这件事,甚至具体到要坐什么样的船,船舱的设备如何。

去哪儿的海好呢?食物应该带多少?我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商量这些出航的准备。

为什么我想要坐船呢?我自己也不得而知。我经常在纸上画我将来出航时乘的船,白色的底色,上面画着红色的线,窗户是圆形的。我画了好几张类似的画。

一个夏日,我正一个人在那儿画船,这时午后刚起床的爸爸看到了,对我说道:

“你怎么老在画船呀?而且总是画得差不多。”

我画出来的船都是从侧面看到的构图,而且都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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