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步凡来到天南县孔庙镇舒堂村一看,把他吓了一跳。河东省剧团在这里唱大戏,舒家大门口和路两边挂满了挽帐,各县送的都有,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来吊孝。
村里人听说舒爽的前夫回来了,都围上来看,像看猴似的。进了舒家大院,时运成迎接住王步凡,带他到停放尸体的房间里看了一下。老人家很安详地躺在那里,王步凡对着尸体鞠了三个躬,想起自己在生活困难时老人对他的千般好处,禁不住大哭起来,舒爽和舒袖也陪着哭了一场。哭毕,舒爽悄悄把一条毛巾递到王步凡的手上让他擦泪。他擦了泪注视着前妻,好像她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也没有染,脸上爬满了皱纹,才四十来岁,看上去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王步凡心里一阵酸楚,泪就又下来了。
舒爽见王步凡掉泪自己也哭了,哽咽着说:“都是我不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和你吵架,离开你后才想起你的千般好处,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来像你这样的男人了,怨我糊涂,怨我命苦,我并不怨你,是我自己造罪自己受。”
时运成和舒袖不想让他们旧事重提,就把大家引到另一间屋里坐下,这时舒爽的母亲进来了,王步凡急忙起身叫了声“妈”。老太太望着王步凡就哭了,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王步凡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推着不要,舒袖善解人意地说:“妈,这是步凡哥对您老的一点儿孝心,您不收下他心里就难过了。”
老太太点了点,收下王步凡给他的两千块钱。舒袖又开腔了:“妈,他们还要说事情,走,我挽您老去休息。”
等舒袖把老太太挽走后,王步凡问时运成:“运成,我看各县的人都来了,天南自然是各单位都要来的,总共收了多少礼?”
“已经收到八十三万了。”时运成有些担心地说。
王步凡听后吃了一惊:“运成,你们可不能犯糊涂啊,你们咋能收这么多礼,就不怕出问题?”
时运成道:“现在的人真有点儿自作多情,来送礼连个名字也不留,想退都没有办法退,我一再强调不让他们来,也不知谁通知谁的,一批一批地来,有些是冲着我来的,有些是冲着你来的,文史远身边那个女人叶慕月来过,南山县的县长梅慧中也来过,这两个人不就是冲着你来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每个人送了二十万。”
王步凡一听就觉得事态严重了,很严肃地说:“运成,这个事情只怕其中有阴谋,等老人家的丧事一办完,后天你就得举行一个捐赠仪式,把收到的礼金全部捐了,给舒堂村盖一座希望小学,这样咱们也许还能保住自己,不然你我都要遭殃,有人可能要把这事当把柄来抓,做我们的文章呢!”
听了王步凡的话,舒爽早已吓得脸色苍白,舒爽现在好像也很明白事理:“运成,听你哥的话,咱们不要这钱,千万不能为此连累了你们。”运成点了点头,时运成吓得擦了一把汗说:“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吃不准这个事才让袖给你打电话的。”
“老人家的葬礼我应该来,通知我是对的,不通知我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舒袖这时候进来了,说:“这个功劳应该归功于我姐,是她提醒我的。她现在变得心细了。”
王步凡听了舒袖的话,对舒爽就产生了几分敬佩感。她是怕人说她是借机敛财,也不想让王步凡背黑锅,仅从这一点看,她现在仍然是那么爱王步凡。但是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王步凡现在从来没有给予过她什么,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王步凡要离开了,又到灵前给老人鞠了三个躬,再次嘱咐时运成一定要把希望小学的事情办好,并且说校名就叫舒堂村希望小学,不要沽名钓誉弄什么花架子。
王步凡是步行着走到村口的,舒爽、舒袖和时运成一直送到村头,临别之际他很想对舒爽说几句话,可就是想不起来说什么话合适,最后只说了一句:“保重吧!”就上车走了。
车子走了老远他回头去看,见舒爽他们仍立在西风中目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