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华未曾老去 第四章(5)

我心里跃跃欲试,回头一想,还是省了吧。惹得起他们,可惹不起展翔,他一生气再把我扔这荒山野岭,我找谁哭去?要搁以前我才不怕,可自从加拿大回来,也邪门儿了,好像老跟欠着他似的,严重底气不足。

展翔来了,小样换了件卡其色的运动长裤,雪白的运动衫,牵着匹黑马,打扮得也跟二十似的。他把一顶宽大的遮阳帽扣我脑袋上,然后掏出一瓶防晒霜,我一看张嘴就说:“靠,你是女的还是我是女的啊?连防晒霜都预备了?”他摘下墨镜,塞我的腰包里:“不是给你准备的吗!骂我就没有了!”我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看见我俩挺亲密地站在一处,刚才的一群替身全拉马过来了,可能是要找回面子。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展翔,都跟水泥灌了似的定在地上。这场合我想笑又不敢太张狂。只好装白痴地傻笑说:“谢谢你们,我朋友来了!”然后拉着展翔就跑。边跑边听展翔喊:“你给我慢点!我这还拉着匹马呢!”

城墙拐了弯我才停步,靠墙上放声大笑,那叫一个没气质。展翔也在那儿笑,边笑边说:“你个妖精!早晚你老公得让你害死!”我说:“哪能呢,不是还有叶子吗?有她珠玉在前,怎么也轮不着我这个道行浅的不是?”

骑在马背上我才想起自个儿有恐高症来,踩着离地面一米多高的马镫直晃悠,“嗷”一嗓子就趴马鞍子上了,展翔从我身后跨上马背,两只胳膊圈着我拉稳缰绳,那张嘴就没闲着:“我还以为你从加拿大回来出息了呢!没找那加拿大小青年培训培训啊?还怕高呢?”

那匹黑马一步步往前走,有他在身边护着,我胆子壮了不少,居然敢于回嘴说也不过如此!还没说完,这小子一抖缰绳,马一溜小跑就出去了,我的魂也一溜烟飞没影了。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响,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鞍子,叫唤得跟唱美声似的。

马到了一片草房跟前好不容易又慢下来了,展翔捂着耳根子冲我直嚷嚷:“我还没跑起来呢你就叫唤?小心我把你扔下去!”我说有你这么欺负淑女的吗?他回嘴,“你见过哪个淑女在马背上杀猪的?”

又慢跑了两圈,我逐渐找到了感觉。展翔那两条胳膊就跟两钢缆似的,死死地把我定在马背上,怎么颠也摔不着。身后有展翔我什么都不怕了,索性把所有体重交给他,随着马跳跃起伏,松开双手,挥舞着叫喊,跟坐过山车似的,让他带着我跑了一趟又一趟,直到大腿都麻木了才一瘸一拐着让他抱下来。

一不跑了,我俩就跟水里捞上来似的。北京的七月末尽是桑拿天,在演员休息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两人还意犹未尽地坐车里神侃。展翔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逮着好玩儿的就往死里折腾自己。”我说:“那当然,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我怎么知道明天会不会过马路让车轧死!”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直嚷:“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以后不许满嘴跑火车啊。九月我带你去坝上,秋高气爽的,拉着马狂奔,整个草原上好像就剩你和马,那叫一个爽!”我说:“瞧封建的你,老人苗子!”说话的时候眼皮直打架。展翔见我累成那样就说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琉璃河、窦店、房山、良乡、丰台……一进四环我就跟闻着味儿似的醒过来了。特感性地跟展翔说:“别看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小北京,从小到大在这儿住了二十来年从来没觉得多可爱过,可一出去就全变了。多少回我梦见天安门的城门楼子在眼前晃,可就是走不到,梦见小时候你、我和薛瞳一放学就跑到颐和园里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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