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瞳看见我这副惨相,揪住展翔就问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让谁给欺负了。我看了展翔一眼。展翔说:“哪能啊?就她那走路姿势跟土匪似的谁敢惹啊!”我赶紧说一加拿大的同学出了点事儿,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薛瞳一准儿不信,瞪着罗昊说:“我怎么听这词儿这么耳熟啊?一看薛瞳要寻根究底,我赶紧打岔,“姐们儿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一边说一边拿眼神往她身后指。薛瞳立刻现出少有的温柔,“这是我男朋友裴骏,半年前在一个行业酒会上认识的。”
我和罗昊、展翔赶紧微笑着招呼,各归原位。我坐在叶子身旁,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以前的我们总是相信轰轰烈烈的爱情,认为只有刻骨铭心的爱过才能甘心相守着回忆平淡到老,如今薛瞳开始尝试简单平淡的爱,我和叶子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心酸。
一桌人推杯换盏喝到九点,邵琳中途走了,罗昊找了个司机来接,没有亲自去送她,居然没吵没闹老实得跟一没了毛的斗鸡似的。我问叶子怎么吓唬那妞儿来着,叶子说:“没什么,她不是爱显摆她爸吗?我就实话实说,把这几个家底给她抖了抖,丫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一看叶子喝高了,赶紧把她扔沙发上躺着,不然展翔找的这条裙子也保不住。
拼酒拼到十点,桌子上还保持清醒的就剩我、展翔和裴骏三个,楚昭楠和谢天博舌头都大了还在那儿喝呢。歌也别唱了,裴骏把薛瞳送回去。我拍了拍展翔问他怎么样?饭桌上见他和罗昊没少喝。他说没事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小子跟酒仙似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他喝高过,他二十岁生日那天,罗昊和楚昭楠玩了命灌他,喝吐了还神志清醒,叶子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
展翔站起来去买单,说找几个人把他们送回去,又后悔没开“大切”过来。嘴里嘟囔这帮人好长时间没玩得这么疯了,真给你面子。我说你应该开“大卡”过来,把他们拉到大兴的屠宰场去,明天在猪圈里醒来准爆笑。
展翔也乐了,然后,那笑容从他眼睛里一点一点消失。他说:“珊珊,别让我担心。”就为他这句话我闹心了一路,把安全带绑得死紧死紧,真怕他喝高了以为自己开的是碰碰车。
回到家,老妈还给我等门呢,看见我换了条新裙子就问又遭谁的“毒手”了,今天喝吐了几个?我说:“除了我和展翔全趴了,薛瞳带了个男朋友去,你可不许跟我爸提啊,他再一时高兴给说漏了,薛叔、薛婶还不知道呢。”
我妈打着哈欠让我锁门,说是老爸又下去考察工作了,过两礼拜才能回来。还说你看看人家瞳瞳和叶子,都知道张罗个人问题,你和罗昊那事儿还没解决呢?你说说小夫妻打架哪有隔夜仇啊……
我一听罗昊脑袋都大,赶紧假装上厕所把自个儿锁在洗手间里。卓凯的事儿我一直没跟家里提过,一是怕父母担心,一个女孩在外面再吃了亏,就算时代再怎么发展,老爸的保守思想也不可能与时俱进。二是自己的问题,我忘不了罗昊。
躺在按摩式的大浴缸里,我闭上眼睛享受。罗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像浴缸里的泡沫,起起伏伏。我没有自个儿想象的那么有骨气。对于罗昊的“政治错误”更没有赶尽杀绝的勇气,甚至想过当年只要他肯彻底认错,我也许早就原谅了他。
可是这么久以来,那件事罗昊从没提起过,无论是北京还是加拿大,短信还是邮件,一次都没有!就跟他没干过什么一样。我猜过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可是不敢去求证,怕刚结疤的伤口又被血淋淋地撕开。讨厌这么不争气的自己,却又懦弱得无法摆脱。所以只好永远地逃避,接受卓凯。
叶子说我在玩火,我说不是,我在走钢丝,一脚踩空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正在这自寻烦恼呢,我妈在门口一嗓子就喊进来了,“珊珊,翔翔的电话!”我爬起来接了。展翔问你干吗呢?我说洗澡呢,还生怕他不信,哗啦哗啦地撩了撩水。
他说:“你心里难受?”
我说:“靠,怎么整得跟我双胞胎似的,我这刚矫情一会儿,你那儿就有心灵感应了?”
电话里,他笑得贼兮兮的,说:“不能白认识你二十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