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瑟在三十年前失踪了。我最后一次改名字——已经十六年了。这是撑得最久的一次。我当这个‘我’的时间比其他的‘我’都来得久了。 ”
“佩内洛普 ·杰克逊? ”凯问。她知道这是希瑟星期二晚上住院时,警员填写的名字。
“不是。”希瑟厉声回答,霎时睁开眼睛,“我不是佩内洛普·杰克逊。我甚至不认识佩内洛普·杰克逊。 ”
“那怎么——”
格洛丽亚举起手,挡下凯的问题,让人无法不注意到她的指甲有多粗糙,钻石戒指有多暗淡。如果连凯的眼睛都看得出来暗淡无光,那件珠宝肯定真的很脏。
“凯,我信任你,真的。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忙。但是你必须尊重我们之间的界线。有些事情只能有希瑟和我知道,暂时的。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你必须了解我说的只是暂时的推论——如果希瑟是非法持有目前的身份,那么我就会要她援引第五修正案——不自认犯罪,来保护这个资料。她努力保护生命,我努力保护她的权利。”
“很好。不过,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资料,就更难帮她了。”
格洛丽亚微微一笑,不为所动。“我并不需要助手,凯。我需要有人能在事情理出头绪的这段时间里,保证找到地方让希瑟住。住处,或许还有公共协助,短期的。”
凯没费事问格洛丽亚为什么不借钱给她的当事人,或者带她回家。这种事情是律师的大忌,没见到丰厚的律师费送到面前就接下案子,已经违反她的工作准则了。
“格洛丽亚,你实在太搞不清楚状况了。马里兰打从……该死,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就不提供单身成人资金援助了。而且不管要申请什么东西,都需要证件。出生证明,社会保险号码。”
“受害人援助网络呢?有没有什么声援团体可以把希瑟塞进去的? ”“他们都只提供精神上的协助,而不是资金协助。”“警方就是这么盘算的。”格洛丽亚说,“希瑟·贝塞尼没有钱,没
有地方可去——除非坐牢。为了不坐牢,她只好说出她住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但是希瑟不想这样。”
希瑟摇摇头:“到了现在,我替自己创造的生活是我仅有的一切。”“你必须了解,”凯说,“这有多么不可能。”“为什么?”孩子气的问题,孩子气的语调。
格洛丽亚回答说:“贝塞尼姐妹的案子是那种会引起高度注意的案子。 ”“可是我告诉过你们啦,我不想当那个女孩。”
笨蛋,凯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电视节目,有双大眼睛、活力四射的马洛·托马斯,一个闯荡大都会的小镇女孩。总算有个她叫得出名号的明星了。
“你不想当你自己?”格洛丽亚问。
“我不想再回到我想尽办法逃离的生活,我不要每个人都当我是怪胎,当我是焦点人物——就像落跑新娘,像中央公园的慢跑者 ①,还是其他什么人。听着,我耗了许多力气,才挣到今天这样只能算是半正常的环境。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带离开爸妈身边。我看见……
①一九八五年特莉萨·麦利(Trisha Meili)在纽约中央公园慢跑,突遭攻击,被强暴殴打,身受重伤,此案震惊美国,后有五名黑人少年被捕定罪。特莉萨后来将遭遇写成《我是中央公园慢跑者》(I am the Central Park Jogger)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