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奇银行的起源(4)

然而,问题仍然存在,那就是约翰二十三世的两个对手,格列高利十二世和本尼迪克特十三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他的统治遍及讲德语的广大区域,从奥地利延伸到北海,他认为已经到了彻底解决大分裂问题的时候,1414年,他召开了康斯坦茨会议,要求想要得到教皇位置的三个人把他们的情况摆在他面前。为了密切注视约翰二十三世的投资,乔凡尼命他的长子柯西莫陪同约翰二十三世,完成他穿越阿尔卑斯山,到德国的湖边城市康斯坦茨南部的旅行。当时,康斯坦茨是西吉斯蒙德帝国的首府。柯西莫当年二十五岁,已经显示出成为一名银行家的可能;像我们将要看到的一样,这次代表美第奇银行的康斯坦茨之行,是一项有独特责任感的任务,选择柯西莫担当此任,显示出了乔凡尼对他儿子的绝对信任。

据这个时期的机密簿记录,现阶段,美第奇银行有两家罗马分行:罗马分行本身和罗马法院分行。很多历史学家明确地肯定了罗马这个地理位置,为在罗马的两家分行提供了美第奇银行在不朽城(即罗马——译者)所做的大量生意的证据。实事上,只有一家分行留在了罗马,其他分行都陪同教皇法院(就是“罗马法院”)行进在去康斯坦茨的路上,这种旅行,为的就是及时满足教皇的财政要求。与此同时,最初的分行留在了罗马,处理从国外流入的教皇的非常重要物资。

事实证明,康斯坦茨会议是15世纪初最伟大的社会政治事件,它吸引了全欧洲的重要人物。在这里,崭露头角的、年轻的柯西莫·德·美第奇,有机会遇见了所有主要的国际的银行和商业家族的代表,像奥格斯堡新兴起的富格尔家族,和来自偏远地区的波兰和西班牙的商人。

而且,这次建立起来的私人关系,在未来的十年里,巩固了美第奇银行广泛的商业关系,并且在一些事情上,还提供了终生与商业公司的首领们接触的机会。从那时起,他们的名字将被作为外汇汇票、信贷票据和其他商业票据上值得依赖的担保人,从而被充分依赖,成为西欧新兴的资本家的生命力。会议的主要目的已经充分实现,正式决定了基督教世界的教规,除了解决了大分裂问题,西吉斯蒙德还打算消除发生在神圣罗马帝国内部不可避免的教义分歧。结果,波希米亚异教徒简·胡斯被召唤来,在皇帝个人保证他的安全的情况下,为他持异议的宗教见解辩护,包括他对出售教皇特赦权的反对。在辩解过程中,西吉斯蒙德发现胡斯的学说多达三十条不能被接受,西吉斯蒙德用火刑烧死了他,毫不顾及他的个人保证。然后,会议准备调查三个竞争教皇位置的竞争对手,让他们汇报各自的情况。约翰二十三世,已经从罗马赶来;本尼迪克特十三世从阿维尼翁——他的领地上来到这里;格列高利十二世,他的行程甚至于经历了整个北意大利。当轮到约翰二十三世做出汇报时,他窘迫地发现,自己正在经受着对他的教皇生活方式的调查,包括指控他个人的一连串有失检点的行为。除了控告他信奉异教的罪名外(如果问题严重,会像发生在胡斯身上的事情一样),他还被控告犯有毒害他的前任教皇亚历山大五世的罪名,另外的指控多达七十项。尽管在宣读第十六项时就结束了,“大部分不能用语言表达的堕落被撤掉,是出于对教皇这个称谓的尊敬,不是因为他是教皇,再有一点,就是出于公众的宽容”。这显然是委婉的说法,像18世纪的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所陈述的那样:“最丑恶的指控被禁止,教皇只被指控海盗行为、谋杀、掠夺、鸡奸和乱伦”,与其面对他个人习惯的任何更进一步的监督,不如教皇约翰二十三世立即答应辞职——如果他的竞争对手也这么做。然后,他假扮成弓箭手,逃离了这个城市。这之后,他表现出的是,再也没有勇气自称约翰二十三世。然而,这正是使会议丧失效力的有计划的行为,因为根据教会教义规定,没有教皇驻在的全基督教会议是无效的。可是,西吉斯蒙德全然不在意这些细节,并且毫无顾忌地命令会议继续进行。与此同时,他派他的士兵逮捕约翰二十三世,约翰二十三世被俘,监禁在海德尔堡。

在康斯坦茨,柯西莫是如此的孤立无援。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位可能有危险,于是,他试图逃离这个城市;在逃跑时,他不仅要躲避任何可能是皇帝派来追赶他的人,也要保藏好镶嵌宝石的主教冠,这是约翰二十三世在逃跑之前,交给他保管的。这顶主教冠,和约翰二十三世用作抵押,以抵付那不勒斯国王的九万五千弗罗林贷款的那一顶是不是同一个,不太清楚。如果是同一个,那么约翰二十三世一定要在一段时间内赎回它,并偿还这笔贷款。这个时期,在美第奇银行的机密簿里,没有有关象征教皇权力的、镶嵌宝石的主教冠的那笔交易的记录:这笔交易或许太神秘,甚至超过机密簿所记载的一切事情。

西吉斯蒙德皇帝现在宣布,教皇约翰二十三世被罢免。回到康斯坦茨,会议劝其他的教皇竞争者放弃他们的权力:格列高利十二世被迫辞职,本尼迪克特十三世随即被罢免。最后,由1417年当选的新的教皇马丁五世,消除了大分裂。西吉斯蒙德皇帝宣布,前任教皇约翰二十三世,现在是普通人的巴尔瑟萨·科撒,是因三万八千五百荷兰盾(相当于三万五千弗罗林)的赎金而被逮捕的。尽管被囚禁,又病又穷,可巴尔瑟萨还是设法给柯西莫捎口信说,如果他能筹集到三万五千弗罗林的赎金,自己准备让他做自己的继承人。在这种情况下,投入一大笔钱会起作用吗?柯西莫认为是的:他去找乔凡尼,想要劝他代表约翰二十三世支付这笔赎金。再一次投入的款项是巨大的,这次,几乎相当于美第奇银行自建立以来的二十年时间里,所创造的全部利润的一半。尽管这次风险更大:巴尔瑟萨的前途似乎也是暗淡的,他没有资产,没有未来收入的任何指望。可是,乔凡尼仍然愿意冒这个险,他把巴尔瑟萨·科撒的赎金,全部交给了西吉斯蒙德皇帝,失势的前任教皇被释放。

非常谨慎的乔凡尼·迪·比齐,为什么会再一次把这么一大笔钱,孤注一掷地投在这个现在毫无价值的人身上呢?与表面现象相反,这不是反常的冒险行为——这不涉及冒险,因为他根本没指望收回贷款。谁都没有改变个人的忠诚,这是远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不说巴尔瑟萨的称呼习惯,乔凡尼在他的信中称呼他“我最亲爱的朋友”,两人间的默契似乎是一种纯粹的商业忠诚。然而,我们将会看到,这是乔凡尼·迪·比齐一生中最精明的举措之一(一个时期包括很多这种举措)。这并不意外,他受到他的儿子柯西莫的鼓励,事实证明,柯西莫完全和他的父亲一样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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