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雯丽:自负与自卑的矛盾体(3)

杨 澜:雯丽,你被别人伤害过吗,有没有你觉得很信任的人,曾经出卖过你?

蒋雯丽:我印象中比较深的有一次。我在自来水公司工作时,跟我坐对面的有一个女孩子,我们俩特别特别要好。但是有一天我听别人说她在外面说我的坏话。我就觉得自己——那时候女孩子和女孩子的感情特别亲密,就好像恋人那种感情一样——受到了特别大的伤害。我印象中是,回到家里以后,我就哭了。正好桌前放着我们全家的合影,我就想起奶奶临去世前的那个晚上,她一个人住在一个房间,我跟我姐姐在另外一个房间陪着她。她想去拿便盆,但已经起不来,瘫在床上,但是她不忍心叫醒我们,怕影响我们第二天的工作。我当时看着照片,心里想,亲人间就是那种无私的爱,她已经完全无法去支撑自己了,还想着不要去影响你;朋友之间、人和人之间是不是都能有这种爱呢?如果都是这样该有多好。我一直在流眼泪。这时候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我流眼泪的样子,我就想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哭有什么意义呢?我觉得我应该去演戏。

杨 澜:噢,就是那个时候。

蒋雯丽:我应该把我对人间的这种真情、人与人之间这种爱的希望表达出来。到现在为止,这也是我做演员的动力。演戏其实就是让你生活在别处,你不用总是生活在现实里,这是一件很奢侈很浪漫的事情。

杨 澜:我觉得其实你有这样的想法挺适合做主持人的。

蒋雯丽:这是我做演员最初的一个想法。因为我知道的导演只有一个谢晋,我就给他写了封信。

杨 澜:后来这封信寄出去了吗?

蒋雯丽:没有,没寄出去。

杨 澜:为什么又不寄了呢?

蒋雯丽:我胆怯呀,我是个被动的人。

杨 澜:寄一封信都胆怯,怕被人家拒绝了会伤心,是吗?

蒋雯丽: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地址,所以我只是当时抒发了一下。

杨 澜:你后来跟谢晋说过这事了吗?

蒋雯丽:我跟他说了,他是说他特别想要我给他演戏。

脆弱而善良的内心,为青春时期的蒋雯丽平添了无数的烦恼和悲伤,然而,1988年,在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面试的考场上,同样是这颗善感的心,却出人意料地改变了她的命运。

灵魂出壳的表演经历

蒋雯丽:我当时说的是我外公去世,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事情。说的时候我觉得好像老师都不存在了,真的有点灵魂出壳那种感觉。有的人具有这种能力,就是在叙述的时候把周围的环境都忘掉了,置身在一个真空的状态。我就像在跟他对话一样,但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自己还有一种意识,自己还挺高兴地在俯瞰着自己,也许这就是三位一体?

杨 澜:是,人的意识是可以稍微独立于自己的情感的。

蒋雯丽:感觉到“啊,我现在不错,我现在不错”,在那儿暗暗地高兴,因为你现在表达的是你想表达的东西。其实以前我从来没演过戏。

杨 澜:在这之前你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场合跟任何一个人谈到过这一段跟姥爷的(感情)?

蒋雯丽:没有谈到过。对我来说,这存在于我感情的最深处,不愿意去触动它。

杨 澜:那么最深的一种感情,你却对着一群陌生人去说出来了。

蒋雯丽:这些人都不存在了。其实我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们都给忘掉了。我觉得真的是有点儿吓人,有点儿灵魂出壳。这种情况,到目前为止,我可能就出现过两次。

激情投入 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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