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死(7)

与史密斯结成的新合作关系,并没有推动探险活动的进程;他们依旧没有得到探险的许可。深感沮丧的比尔开始了频繁的失踪。当时,上海的各大报纸充斥着绑架与绑票的新闻。在比尔第一次失踪的时候,他身上是揣着一张五千美元的汇票。他似乎是最好的绑架目标。

3月18日,美联社刊登了一份新闻报道,题目为“科学家在中国境内的火车上失踪 :警方怀疑W.H.哈克内斯遭到绑架”。报道说,“这位野生动物的寻找者”据说是在“一种神秘的环境里失踪的”,四天前,他在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上神奇蒸发了。第二天,美联社宣布,“著名的美国自然科学家”目前正居住在汇中饭店,一切安好,不过,他却不愿回顾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几个星期以后,比尔又失踪了。“威廉·哈克内斯在中国受到追踪:上海警方寻找纽约一位俱乐部会员”,美联社一份新闻报道采用了这样的标题。比尔似乎再次从警方的视线里消失了,与他的西方朋友也完全失去了联系。他最初的探险伙伴——“小家伙”格里斯沃尔德依然等候着他的归来。格里斯沃尔德向外界透露,比尔其实并没有像报章所说的那样,是被土匪劫走的,相反,他躲在一家旅馆里,用的化名是汉森。

最终,这位心情沮丧的探险家被带到地区检察官面前,他解释说,由于迟迟没有获得探险的许可,他感到非常失望,他的多次失踪就是想尽量“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情。

就在这个月里,发生了更加糟糕的事情:在捕猎熊猫的竞赛中,比尔又一次落后了。船长H.考尼特·布罗克赫斯特声称,他也捕捉了一只熊猫。这是西方人捕捉到的第四只熊猫。布罗克赫斯特是一位英国人,过去在苏丹从事过探险活动。不过,根据历史学家的说法,西方人捕获到熊猫的事例非常罕见。

此外,美国一些规模较大的博物馆都急切地希望获得属于自己的动物样本。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这样,这些捕猎团体开始频繁出入熊猫栖息地,以至于时常出现重复探险的情况”。

到野外去探询熊猫的踪迹,此时正是时候。不过,比尔没有办法到野外去,因为他被困在了上海。同时,政府当局决定对他进行监视,这使他陷入了更深的羞辱之中。政府要求他,每隔三天必须亲自到地区检察官的办公室报到,这样,美国的执法官就可以不必经常查看他是否再次失踪。绝望的比尔·哈克内斯终于宣布,他很快就要离开上海,踏上回家的路程。

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露丝·哈克内斯对于远东的印象,都来自于丈夫的书信。丈夫喜欢用薄薄的信封,信封上总是贴着异域的邮票,邮戳上总是盖着地球另一端的日期;书信寄自不同的地方,反映了丈夫的探险路程:南海,菲律宾的塔威塔威市,三宝颜市,荷属东印度,英属北婆罗洲,还有上海。每次收到丈夫的信,她都会急切地撕开信封,迫不及待地阅读爱人的任何讯息;同时,她总在期盼,期盼着丈夫会邀请她一起加入他们的探险历程。

露丝曾经给丈夫写过很多信,要求加入他们的行列。既然比尔现在困在上海,那么,她就不必一直等下去,等下次探险活动的开始;她现在就可以到中国去,在那里与自己的丈夫会合。这样,他们可以一同抵达地图上那些神秘的地区,按露丝的话来说,“这些地区让我们的想象力骚动起来”。不过,此时比尔突然得到了旅行的许可,获准马上向中国的内陆地区进发;于是,露丝的计划就此搁浅了。

这个时候,比尔与史密斯接受了一位新成员。就在几个星期以前,比尔还不认识这位探险家,而现在,他已经成为比尔的新伙伴。他的名字叫杰拉德·拉塞尔,爱称杰里。他是一个年轻的英国人,受过剑桥大学的良好教育,似乎和比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他还没有充分证明自己的探险能力。新闻媒体在报道这次探险活动时,几乎没有提到拉塞尔的名字,不过,后来的经历证明,这位英国小伙子在哈克内斯的生活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比尔开始向中国的成都进发,史密斯在那里准备好了设备,等候着他。尽管比尔已经拿到了政府的旅行许可,这当然很重要,可是,其他一些重要文件依旧没有得到。三位探险家决定赌上一把,他们决定先上路,在旅行途中等候其他文件的下达。

比尔乘坐飞机跨越了那条黄色的大河即扬子江,尽管面前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是,他一定感到一丝宽慰,因为,他毕竟已经踏上了探险的旅途。1935年7月,《中国杂志》报道说,“哈克内斯的探险活动”已经进入了具体实施的阶段。不过,乐观的消息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在进入熊猫故乡的入口处,也就是在四川省的乐山县,探险小组被迫停止前进,因为他们没有获得旅行的许可。到了9月30日,比尔又一次回到了原先的出发点:上海。

不久,史密斯接受了《中国杂志》记者的采访。在这次访谈中,史密斯没有谈到这次失败的原因,也很少提及比尔·哈克内斯在这次探险活动中的作用。虽然比尔为这次探险活动签署了支票,不过,他的这位伙伴只是说:“我永远只带领受过训练的人去探险。在下一次探险活动里,我将有幸和W. H. 哈克内斯先生结伴而行。他希望在中国内陆地区捕获到活的动物。”之后,史密斯甚至还说过这样的话,即除了出钱资助探险活动外,哈克内斯并没有突出的能力。史密斯对未来的计划表示了十分乐观的态度,他告诉记者,他们两人很快又要去中国的内陆地区探险,计划在2月份或者3月份返回上海。他希望在下一次探险活动里,能够得到一具熊猫的躯体。

而实际的情况是,哈克内斯与史密斯苦苦地等候了几个月,等待政府办理的旅行许可。这份许可文件直到1月份才下达。而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比尔·哈克内斯已经身患重病。由于大量吸烟与酗酒,比尔终于受到了惩罚。他患了喉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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