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克上”(14)

他一个人也没找到。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叛军知道冈田进了宫,很可能向皇宫开火。那“太可怕了”。迫水无可奈何,只能打电话给福田,叫他不要把冈田送进皇宫,他自己则赶回冈田私邸,看看丧礼是否照常进行而没有被发现是场骗局—否则叛军就会四处搜捕。

松尾夫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棺材旁。几个钟头过去,她一点也没有问起自己丈夫的下落。迫水非常可怜她,再也不能隐瞒实情了。他把冈田的亲人召集到一起,包括四个儿女中的三个,以及松尾四个孩子中的三个。迫水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心情告诉他们,松尾大佐为了让首相脱险,自己已牺牲了。

松尾大佐夫人谦和地说:“如我丈夫能效劳,他的未亡人非常高兴。”她本人是武士的女儿。

5

此时,这场叛变已被称为“二?二六”事件。虽然军方首脑对这一事件的态度也开始强硬起来,但是真正使他们有所行动的还是天皇本人。军方的拖延不做处理,使天皇非常生气。自张大帅被刺以来,天皇第一次不顾传统,毫不含糊地对军方说:“如果陆军不能镇压叛军,我将亲自劝阻他们。”

这样就迫使陆军于2月28日早晨五时零六分发出敕令,这道以天皇名义发出的敕令,命令叛军“迅速撤离”所占地区,回到各自的部队去。将疏散危险地区的居民。如叛军在次日早晨八时前还不撤离,将对他们开火。

这道敕令使叛军分化为两派:一派要服从天皇;另一派坚持认为不是天皇本人的旨意,而是天皇受到统制派的压力发出的。

这一天,迫水又遇到一些使他失望的事。后藤代首相依旧反对冈田谒见天皇,不管怎样,警方拒绝护卫首相进宫—据称是“责任过于重大”。迫水生怕冈田切腹,就不理会后藤和警方,自行把冈田带到宫内省。

傍晚七点差几分,冈田被护送到天皇办公处。在走廊上,宫内省的官员都被面孔严酷的冈田吓得目瞪口呆,他们以为是见鬼了。有几个人竟拔腿就跑,其余则吓得低头弯腰。

冈田见到皇上立即谦卑地为这场叛变请罪,好像是自己的过错,并提出辞职。天皇回答说“你活一天就继续履行一天你的职责”。天皇还说,他非常高兴。

冈田诚惶诚恐,不敢启口,禁不住老泪纵横,好容易才说:“今后臣将兢兢业业。”这回天皇一言未发。

当晚,冈田就在宫内省下榻,迫水则回到首相私邸,那儿仍然挤满了吊唁的人。一群怒容满面的海军将领围住了他。其中一人喊道:“你作为一名武士,你怎敢献出城堡?即使首相死了,你也应留下来保护他的遗体,誓死保卫官邸。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跑到宫内省去?谁知道你去干什么!”

他们对迫水这样处理丧礼大为不满,并且说要在第二天把尸体运到海军军官俱乐部去,举行应有的仪式。迫水请求他们耐心点,但另一位海军将领不等他说完就喊道:“你父亲是出色的军人。你的婚事还是我张罗的。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我想你也是个可靠的人。但是,这件事证明你是个不肖之徒,一个软弱无能的家伙,连丧事都安排不好!冈田在天有灵,必然会因为把女儿给了你这样一个家伙而伤心痛哭。你父亲也会痛心疾首。振作起来吧!”

尽管天皇发布了敕令,叛军几乎都拒绝撤离。从外围城市增调东京的陆军越来越多,同时,联合舰队也开进了东京湾,陆战队也在海军省外和其他海军设施周围布防。少壮官兵们巴不得立刻行动,为三名被陆军杀害或受伤的海军老前辈将领—斋藤、铃木、冈田—报仇雪恨。一位年轻军官所在的军舰上的炮口已对准国会大厦,他出于一时的“冲动”,几乎想把那座大厦轰掉,但克制住了自己。2月29日(那年是闰年)上午六时,陆军宣布:“本军将断然镇压帝都町一带制造骚乱的叛军。”这是第一次使用“叛军”一词。那天天空乌云密布,可能还要下雪。要不是街上的军人,东京简直是一座死城。学校停课,电车火车停驶。电话不通,也无法打电报。东京已与外界隔绝。陆军集结兵力准备进攻,老百姓交通中断。但是,尽管有些坦克开进阵地准备进攻,另一部分坦克向叛军的路障逼近,坦克两侧还是挂着标语,号召叛军“谨从敕令”,立即撤走。满载炸弹的轰炸机在上空盘旋,还有些飞机撒传单,题为《告下士官兵》:

1.速回原部队,为时未晚。

2.抗拒者为叛匪,将予枪杀。

3.汝等父母兄弟皆因各位成为国贼而哭泣。

航空大楼上空升起一个气球,下边挂着一幅大字标语:“敕令已颁。勿抗军旗。”各要害地点都架起了高音喇叭,日本广播电台著名播音员和田信贤以哽咽的语调广播一份致叛军士兵呼吁书:

“你们真心诚意地服从你们的长官,相信他们的命令是正义的。但是,现在天皇命令你们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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