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子对我真是关怀备至啊。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她并不是想促成我和智佳,如果是的话,她的表情不应该这么严肃。
“为什么?四个人一起去不是挺好的吗?”
京也说道,然后微微一笑。宽子紧闭着小嘴,好像有什么话憋在嘴边,想说又说不出来似的。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沉默。最后,宽子似乎放弃了原先的念头,她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就这么办吧。”
宽子撇下京也,转身朝着教室的后部走去。她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找了个位子,安静地坐了下去。京也盯着宽子,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智佳看了看京也,又看了看宽子。看样子她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智佳转身离开,在宽子身边坐下,一言不发地把课本在桌上摊开。她身边的宽子同样没有说话。
“怎么了?你和宽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内小声地问道。京也说了声“什么也没发生”,随即便懒洋洋地坐了下去。
“什么也没发生?此话当真?不过我总觉得宽子今天有点奇怪。”
“你有完没完?”
京也故意扬了扬眉毛,随后模仿着秋内的声调说道:“看,在这里。看这个报道。”
“我们说话跟你没关系,你跟着起什么哄啊?!”
“不,那个……对,一定是羽住同学刚才的眼神过于恐怖,所以我才……”
“啊,她的眼神确实挺恐怖的。”
京也抱起胳膊,点了点头,“她肯定是在担心宽子吧。”
“她们两个是多年的好朋友。智佳可能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吧。”
“不,或许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智佳可能只是不想让宽子重蹈高中时代的覆辙。”
“哎?你说什么?”
秋内凑到京也身边,露出一副想要“八卦到底”的神情。京也极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具体情况我也没问过。宽子在高中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因为他,那家伙似乎吃了不少苦头。” “吃了不少苦头?”
“都说了嘛,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个男的好像是个花花公子,差不多就是那种情况吧。然后,那个时候,智佳为了安慰宽子……”
京也握紧拳头,“噗”地一下伸到秋内面前。
“把那个男的痛殴了一顿。”
“痛殴了一顿?”
“在教室里。”
“在教室里?”
“鹦鹉啊你?”
“鹦鹉?”
“你个白痴。”
秋内不禁看了看智佳。或许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本来正在翻书的智佳,突然抬起了头。就在他们两人的视线即将相对的时候,秋内慌忙转向京也。
——智佳把那个男的痛殴了一顿。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宽子。
“羽住同学真是温柔啊。”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就在这时,秋内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说京也啊,那个被羽住同学痛殴了一顿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啊,我想想……我记得好像叫木内。”
果然是这样。秋内想起宽子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来。宽子说,智佳之所以用“静君”来称呼秋内,是因为在高中的时候,智佳和一个叫“木内”的男生“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智佳才会对“秋内”这个名字的发音感到厌烦。在这之前,秋内一直以为这个叫木内的家伙是智佳的男朋友,以为“发生过一些事情”指的是恋爱关系中发生的那些事情。看来,秋内想错了。和那个男人交往的其实是宽子。秋内完完全全地误解了宽子的意思。
“这么说的话,羽住同学还没有过那种经验,她或许还是个‘那个’……”
“你嘟哝什么呢?”
“不,不会不会,再怎么说她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能是‘零’啊……没错,肯定不是‘零’……”
——虽然智佳并没有被那个叫木内的家伙所伤害,但她依然对“秋内”的发音耿耿于怀。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不正说明了她是个情深义重的女孩吗?这不正说明了她有着一颗无比善良的心吗?
“不,说不定她只是那种精力充沛的人而已……”
阳介的守灵夜定于下午六点在椎崎家举行。
秋内和京也、宽子、智佳一起走进门口布满白色灯笼的椎崎家。尽管门是开着的,但在迈进大门的那一瞬间,秋内还是明显地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他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异质的世界。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浓密得几乎可以摸到的哀痛充满了整个房间。呜咽和抽泣的声音在这股哀痛之中回荡着。哭声此起彼伏,有大人的哀号,也有小孩子的嚎啕。
前来吊唁的客人里有相模野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他们用暧昧地态度和秋内他们打着招呼。四人走到房间深处的一间和式屋子,在等着烧香祭拜的队伍后面停了下来。
躺在棺木中的阳介,十分漂亮。虽然遭受了那种事故,但他的脸部似乎并没有受伤。他的肤色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白,仿佛一具带有毛发的人体模型。
阳介的母亲——镜子,被一身黑色的衣服包裹着,在灵坛的一侧安静地跪坐着。每当吊唁的客人烧完香,她便会缓缓地对其鞠上一躬,作为回礼。她的动作准确而又一致,让人觉得她始终只是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烧完香之后,秋内他们立刻走出玄关。那里并不是一个可以久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