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就不会想写了。”
“除非我控制不了自己。”药物有一些不太需要担心的潜在副作用,书写狂是其中之一。
“等恶心的反应出现的时候,看看你会想些什么。”她对我笑笑,仿佛在安慰我。“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敢释放出来的东西吧。”
这话听起来不太舒服,我连想都不愿去想。
我说:“来吧,我们就开始吧。”
空气中闻得到一种热带的气息,混杂着氯的药水味。那是从饭店一楼的游泳池飘上来的。这几年,巴东成为一个很重要的国际港,到处都是外国人。有印度人、菲律宾人、韩国人,还有像我和黛安这种四处流浪的美国人。我们这种人负担不起豪华的交通工具,也不够资格参加联合国批准的殖民计划。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城市,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城市,特别是自从“新烈火莫熄改革运动”份子在雅加达掌握政权之后。
不过,饭店里是安全的。星星都出来了,灿烂闪烁,遍洒夜空。此刻,整个天空最明亮的,是大拱门的顶峰。它散发着银色光芒,看起来像一个细细的字母U,被那位不太识字的上帝写颠倒了。U,意味着未知,意味着不可知。我牵着黛安的手,一起看着它隐没在黑夜里。
“你在想什么?”她问我。
“我在想最后一次看到那些古老星座的时候。”处女座、狮子座、射手座,这些占星学家使用的术语,如今都沦为历史书里的注解条目。
“如果还看得到,从这里看应该会很不一样,对不对?这里是南半球吧?”
我想是。应该不一样。
夜已经完全黑了,我们走回房间。我去开灯的时候,黛安放下卷帘,拆开针筒和药水瓶的包装。我已经教过她怎么用了。她把那个无菌针筒吸满药水,皱起眉头,把里面的气泡弹出来。她的动作看起来很专业,可是手却在发抖。
我脱掉衬衫,摊开手脚躺在床上。
“泰勒……”
忽然变成是她在犹豫了。“不要三心两意,”我说,“我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我们已经讨论过十几次了,结论很清楚了。”
她点点头,用酒精涂在我的臂弯。她右手拿着针筒,针头朝上,里面微量的药水看起来像水一样安全无害。
“好久了。”她说。
“什么好久了?”
“我们那一次看星星。”
“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
“我当然不会忘记。拳头握起来。”
不怎么痛。至少刚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