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十字车站的信号灯(4)

“我不能明确地回答您,先生。很少有经过铁路交叉点而不停站的短途火车,但有些也许会。之前一分钟会有指示,但我没得到过这样的指示。”

“不要紧。你在调查中说过,骑士十字车站东边的‘停止’信号灯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个频率有多高——请注意,只是七

点十一分这班车。”

“一周也许有三次,也许两次。”

“事故发生在周四。您是否留心过,在周四被通知停车的频率比其他时候要稍微高一些?”

司机为这个问题掠过一丝微笑。

“您碰巧不住在斯旺斯特德吧,先生?”他问。

“不,”卡拉多斯承认道,“怎么?”

“嗯,先生,我们总是在周四被通知停车——可以说,事实上总是如此。对那些长期乘车的人来说这几乎相当于定律了,他们可是对这班车翘首以待呢。” 卡拉多斯的盲眼具有掩饰情绪的非凡才能。“哦,”他温和地说,“总是如此,几乎相当于定律了,是吧?为什么总是周四呢?”

“我听说是和提早停止营业日有关。郊区的交通有点不同。按理我们的车应当是推迟两分钟的——周四是我们通常都得在隧道外等待一趟西进的电气火车过去。”

“那么当天你是为此做了准备的?”

“是的,先生,我做了准备,”希金斯说,在进行某种回忆,“陪审团不理会这点让我很生气。三个月里也可能有一次我会在周四得到通过的信号,我不能因为事情不符合我的预想就去询问对错。信号灯就是给我的命令,先生——停止!前进!我只有遵守,就像听命于战场上的将军。否则会发生什么呢!他们说我走神纯粹是胡说八道,提出这个主张的人是个理发师,在他们作出判决时,他还分不清‘保持距离’和‘停止’的信号有什么差别!那个信号灯给我命令,先生,就是‘前进和守时’!”卡拉多斯安慰性地点头表示同意。“我想提问就到此结束吧。” 他说。“结束!”希金斯惊讶地喊道,“为什么,先生,您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呢。” “已经够多了。而且我想你被翻来覆去地盘问也并不舒服。” 老人不安地在椅子里挪了挪,急得用力拽他的花白胡子。

“您可别介意我刚才说的,先生,”他道歉说,“不知什么缘故,您让我觉得这事有点儿希望了。但这几个星期我被他们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纠缠、指责、盘问,几乎对什么都起了反感。现在他们又要把我扔到一个厕所去干活——我在公司工作了四十五年,有三十二年都踩着脚踏板呐——我居然被人怀疑冲过了一个危险信号!”

“你吃了不少苦头,希金斯,但你得学会耐心点儿。”卡拉多斯同情地说。

“您觉得这事儿还有希望吧,先生?您能为我洗刷清白吧?相信我,先生,如果您能让我觉得还能被解救出去——”他停下来忧愁地摇头。“我会耐心点儿的。”他简单地补充道。

卡拉多斯想想就做了决定。

“今天是星期三。我想下星期你就会从你们总经理那儿得到消息的。”

“我的天,先生!您是说真的?”

“在这期间你得举止得体,有礼貌地沉默。尤其是——”他朝立在两人中间那张桌上的一个夸脱①壶示意地点了点头,这事让头

①夸脱为容量单位,约等于四分之一加仑,一点一四升。

脑简单的火车司机回想起来总是满腹疑问——“尤其是,别再碰它了。” 希金斯抓起酒壶砸在炉石上,他的脸因为下定决心而发亮。“我不再喝了,先生。是烦恼和绝望才让我这样的,现在我没它也行了。”

门被匆忙打开,希金斯小姐不安地望向她的父亲和访客。

“哦,发生了什么事?”她喊道,“我听到有摔碎什么的声音。”

“这位绅士会为我澄清的,玛丽,我亲爱的,”老人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而且我永远也不再酗酒了。”

“希金斯!希金斯!”卡拉多斯警告地说。

“这是我的女儿,先生,您不想让她知道吗?”希金斯垂头丧气地申辩道,“那我不会再多嘴了。”

卡拉多斯暗自笑了笑,感觉到希金斯小姐吃惊和怀疑的眼神正试图看出他在想什么。但他只是和火车司机握了握手,也不再说什么,就在帕金森的指引下走向门外那平凡狭窄的街道。

“希金斯小姐穿着的衣服很好看,帕金森,”卡拉多斯说,“行事周到,也不夸张。”

“是的,先生。”帕金森表示同意,他早已不为主人的洞察力感到惊讶了。

“帕金森,罗马人有句谚语说‘金子无香’。有时候这挺让人遗憾的。希金斯小姐戴了什么首饰?”

“很少,先生。一支普通的金胸针,像只快乐的——快乐的雀鸟,先生。其他的东西只有一块背面光滑的青铜表,挂在一个青铜蝴蝶结上。”

“没什么炫目或昂贵的东西,呃?”

“还真没有,先生。很符合她这个地位的年轻人。”“这是我想到的,”他放慢脚步,“我们正经过一个招贴板,是吗?”“是的,先生。”“我们在这儿站一会儿,把面前这张海报上的正文部分读给我听。”“这张写着‘氧络’的?”“是的。”“‘氧络’,先生。”

卡拉多斯无声地大笑起来。帕金森就庄重多了,对这件可笑的事只作了轻微让步。“这枪打偏了,帕金森,”当他的主人能开口时说道,“我们试试另一个。” 有三分钟,随着朗读者严谨的责任心和听者强烈的兴趣,某个多余木料和建筑材料的拍卖细节被逐一道来。“行了,”当最后一点儿念完时,卡拉多斯说,“从一

七号的门那儿还是可以望见咱们的,是吧?”“是的,先生。” “没人从那儿向我们走来?”“没有,先生。”

卡拉多斯再度思索着向前走去。他们回到停在霍洛威路的汽车里。“朗伯斯桥火车站。”司机收到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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