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玛蜷起身子,准备把自己塞入睡袋,她又生起杰克的气来。她在心里责怪杰克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结束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刚开始闹离婚的时候,他们的确闹得很凶,每次争吵的时候,双方都巴不得赶紧离婚。但是现在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要争的了。杰克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分离的事实。也许他已经不再感到痛苦,而只是感到遗憾了吧。
只有我还在傻傻地想着他。我不该这样,我恨这样的自己。
松山健一郎在埃玛寝位的布帘外面徘徊,犹豫着是否有必要唤醒埃玛,是不是还要再叫一次。眼下的情况并非大事,松山不想为这点事就把埃玛唤醒。刚才晚饭的时候,埃玛看上去非常疲倦,很明显在工作当中就打起了瞌睡。松山清楚,在失重的情况下,人即使失去了知觉,也不会把身体蜷缩起来,大脑中不会产生警告将人唤醒。劳累的宇航员经常手持工具,在工作中进入梦乡。
松山决定不去吵醒埃玛,独自一人回到了美国的实验室。
松山健一郎每晚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当别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他时常会徜徉在迷宫般的空间站里,检查自己负责的不同实验,耐心钻研,勤恳探索。在他看来,只有当所有宇航员都入睡后,空间站才焕发出自身迷人的风采。在这段时间里,空间站里只有机械发出的声音,计算机在自动运行着上千个不同的程序,各种命令通过电线回路组成的系统静悄悄地执行着。当松山在这种环境下到处游走时,他经常会想,是人类用双手把这里的各个部分巧夺天工地组合在了一起,这里凝结了电工、钳工、塑料模具工人和玻璃工人的劳动成果。也正是有了他们的劳动,松山健一郎这个日本山村农夫的儿子此时才能工作在离地二百二十英里的空间站上。
松山已经在空间站工作了一个月,但这种新奇的感觉仍然会在脑海中出现。
他知道在空间站的工作时间是短暂的。他的身体里正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钙质不断地从骨髓中流失;肌肉一天比一天松弛;心跳和血压在失重条件下渐渐变缓。在国际空间站工作的每一刻都是无比珍贵的,决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因此,在本该睡觉的时间里,他徘徊在空间站中,不时向窗外张望着,每隔一段时间他还会到实验室里看望一下小动物们。
正是在一次不经意的探视中,他发现了死的实验鼠。
死老鼠四肢僵硬,伸展着肢体飘浮在鼠类居住区里,粉红色的嘴巴张得很大。又一只公鼠死去了。十六天以来,这已经是第四只死去的老鼠了。
松山检查了鼠类居住区的环境监测系统,发现一切正常。温度指针没有被动过,换气也是严格地照着每小时十二次的频率在进行着。它们为什么会死?水和食物受污染了吗?七个月之前,由于有毒的化学物质渗进了这里的供水系统,直接导致了十二只实验鼠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