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航》 伊芙娜的婚礼(5)

“有样东西要给你,”我喃喃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了潮湿的小诗,“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很可笑……但在那晚之后,你知道,两年前的那晚,我写下了它……”

“这么说你也是……?”高文用他在夜晚特有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

“可是你从没有给过我任何信号的!”

“我一直觉得这样做更好,不论对谁。然后你看,今晚,我控制不了自己了……现在我真气我自己,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订婚?”

他耸耸肩。

“为了不再想你……说到底就是为了不再有这样或那样的傻念头。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也从不再给自己任何幻想。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我根本不该把你拉出来。这真蠢。原谅我。”

他让长着一头茂密卷发的脑袋垂落在我的肩头,重重地呼吸着。我多想告诉他,最不可饶恕的蠢事是抗拒这样一段时光,因为生命所能给予我们的美好光阴实在太少太少,对此我已有预感。但他是不会明白的。他的思维模式绝不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雨越下越大,我的大衣散发出落水狗一般的气味,泥浆渗进了鞋子,我们瑟瑟发抖,因为冷,因为感伤,高文还因为气愤。他竟然让一时激情冲昏了头脑,这毫不符合他的人生规划。我感到他渐渐僵直起来,他急着要找回他的一切信念,找回他那个井井有条的世界。

“我原谅你,”我对他说,“如果你保证,我们能在今年冬天,在你开始上课之前,再见一次的话。就一次,真正的一次,要有一张真正的床……而且不需要再担心潮水。我希望能在忘记你之前更好地认识你。”

高文更加用力地抱紧我。忘记我,他已经不可能做到。

“VaKaredigVaKaredig(布列塔尼方言,与法语中的Monamour同义,即“我的爱人”。),”他轻轻说道,“我不敢用法语对你说这个。而且因为天色如此之黑……我没有办法承诺你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必须明白……”

他没有把话说完。我已经明白了:他是捕鱼的水手,已经订婚,满脑子尽是道德观念、复杂情结以及做一个如他所说的“正派人”的强烈愿望。而我,我希望成为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那个人,即使因此而葬送了他的婚姻也在所不惜。我像每一个清楚地知道自己所爱的男人正平静地生活在另一个女子身边的年轻女孩儿一样,天真而残忍,心情时高时低,失去平衡,忽而需要给自己苍白的慰藉,因为他看似不容置疑的爱是如此遥远;忽而却又感到报复的快意,大概是以为自己留给他的感伤不可救药。

“Kenavo…ArWechal”(布列塔尼方言,即:再见,下次见。),他的声音愈加低沉了。接着,他慢慢退开:“去巴黎……我会尽力。”他的布列塔尼口音总爱将单词缩短,我喜欢这种粗犷的感觉。然后他举起右手,仿佛在说“我发誓”,并且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我关上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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