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则回应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耸肩动作。雷恩如洪钟般的声音
这时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二位,”雷恩一边说着,一边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们,“整件事情非常明显,你们应该都清楚看到了吧。”这平静的一句话的威力犹如电击,布鲁诺的下巴当即像要掉了下来,萨姆则像挨了一记重拳的拳击手一般,摇着头拼命地想恢复神志。萨姆跳了起来。“非常明显!”他叫着,“老天啊,雷恩先生,您的意思是说——”
“请先别急,萨姆巡官,”雷恩轻轻地说,“你就好像哈姆雷特父亲的亡魂一样,吃惊得如同‘一个被提审的惊恐罪犯’。是的,二位,整件事情非常明显。如果萨姆巡官所说的一切都确实无误,那么,我相信整个案件只指向一个方向。”
“那我真是睁眼瞎了。”萨姆喘着气,用极其不信任的眼光看着雷恩。“您的意思是,”布鲁诺也如虚脱般地问,“您从萨姆巡官刚刚所说的,就知道谁杀了朗斯特里特?”雷恩挺直的鼻子抽动起来。“我是说——我相信我知道……布鲁诺先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噢,原来是这样!”两人异口同声,这才都平静下来,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二位,我完全理解你们的怀疑,但对我来说,这绝非无稽之谈。”雷恩的声音有了某种符咒般的魔力,有了某种带催眠意味的奇特说服力;他控制自己的声音就如挥舞着一把锐利的剑,“在现阶段,我想我有必要的理由,不要太早透露这位你们苦心追寻的谜一般的人物是谁——从现在起,我们是否先称他为 X?——二位暂且别管我发现了什么事实,我感觉这件命案中可能有共犯存在。”
“可是,雷恩先生,”布鲁诺着急地说,“事情拖下去——毕竟……”
雷恩泰然自若地站着,在熊熊火光中宛如印第安人,此时,柔和的笑容已从他嘴边消退,凛然的面容如坚实的大理石雕成的一般。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延迟?当然有危险,但如果在不成熟的情况下揭露真相,危险的程度是现在的两倍。”
萨姆仍然闷闷不乐地站着,似乎极不服气。布鲁诺则保持着瞠目结舌的样子。
“这一刻,请你们别逼着我说出来。现在,你们二位可否帮我一个忙?……”萨姆和布鲁诺两人脸上仍是怀疑的神色,让雷恩的声音有了一丝不耐烦,“可否给我一张被害人清晰一点儿的照片?当然是他生前的。邮寄或请人送来都可以。”
“噢,那没问题。”布鲁诺低声说,他将重心从右脚移到左脚,像被罚站的学童一般。“也请随时告诉我案件的进展,”雷恩依然不带情绪地继续说道,“除非,”他停顿了一下,“你们不准备继续和我讨论这件命案。”他注视着两人好一阵,慢慢地,那原有的愉悦之色又从他眼睛里浮现出来。两人赶紧否认,显得不怎么真诚。
“如果你们打电话来,不管我在不在家,奎西都会负责记下信息。”
雷恩伸手到熏黑的壁炉架上拉了一下铃,刚才那个脸色红润、身穿制服、挺着一个酒缸肚子的小老头儿像妖怪一样应声跃入房内,“二位,可否荣幸地请你们共进午餐?”——两人坚决摇头辞谢——“那么,福斯塔夫,你送布鲁诺先生和萨姆巡官到他们停车的地方。记住,以后随时欢迎他们到哈姆雷特山庄来,只要他们二位或任何一位光临,立刻通知我……再见,布鲁诺先生,”雷恩轻快地鞠躬作礼,“再见,萨姆巡官。”
布鲁诺和萨姆两人一言不发地跟在领路的管家后面,走到门口时,像被同一根绳子拉动了一般,同时停步回过头去。雷恩站在他古老的壁炉前,仿佛站在一个幽远而不真实的古代世界里,正温柔地笑着和他们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