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哪啊,坐到下午,一两点,车上来了一帮小孩,十五六岁的。看谁睡着了,就摸,小偷。二眼坐中间,那个女孩不知是从哪上车的,一直睡。二眼身上带得有钱,我坐边上。小偷就从上边摸,从外边一按,看哪有钱。二眼坐中间,睡着了。我坐边上,又不能喊,喊了人家捧你。我就装伸懒腰,使劲伸,打二眼一下。他就醒了,醒了说:么啊么啊。我说没事。那小偷看他醒了就走了。那小偷还是看了我一眼。我问二眼,刚才你一点都不晓得啊?他说不晓得。后来车上的乘警查票,查到二眼的口袋去了。西服里头的口袋,他一翻,一大叠钱,全是一百的。乘警就问我,他是你什么人?我说,是弟弟。那人就没说什么。我心里想,他不会以为是人贩子吧。
六点多,到了滴水县城。我就是那次看见小偷,这两年都没看见。
小王二哥是小三阳,好象是百分之百传染。开始谁在意这病啊。根本不知道有乙肝这一说,不知道乙肝是什么东西。
后来是杨祠乡的,那段时间去县城,老是看见杨祠乡的人带着小孩上县城打针去,说是打预防乙肝的。说乙肝挺容易变症的。说哪哪的孩子死了,就是乙肝死的。过不一段时间,学校的全都检查,看谁有乙肝,没有的就赶紧打预防针。可能乙肝肯定是传染的,父母有的,小孩肯定有。我们村查出了几个。
你说怪不怪,二哥他们家,女儿有,儿子没有。侄媳妇家,谁都没有,就是小孩的舅舅有。舅舅跟她隔那么远。我们家没有。那时候说得挺神的,说有一点,就变成不治之症了。说如果没有乙肝的,一辈子都不会得肝病,不知道是真是假。再就是,就是怕跟乙肝严重的人接触,小孩不怕,就怕跟大人接触。大人也是挺闷的,到哪人都防着他。
我就挺大意的。那时候我在家,黑炭的肝病挺厉害的,他老在我们家吃饭,后来二眼就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说也没什么事,他吃了饭,碗就放开水泡着。那个"半天",也是老上我家吃饭,他不是肺病死的吗!我们家不是也没什么事吗?我就觉得是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他二哥有一段挺严重的,都快病死了。后来吃药,又买了黑鱼吃。慢慢调养,吃东西注意,就调养好了,但是不能断药,一直要吃药。他一吃药,就跟正常人一样,什么事都能干了。
他是大三阳,大三阳变成小三阳就没治了。
不是大病根本就不上医院,头疼脑热就信迷信。第一次去医院是十几岁吧,也就是感冒。那时候不让信迷信,找不着地儿信,神仙婆都偷偷摸摸的,找不着。
那次生病了,我伯带着上医院看病去。没生病的时候特别想吃那个鸡蛋面条,看着爷爷吃,特别馋。后来生病了,我妈也做了鸡蛋面条,怎么吃都不好吃,觉得奇怪,平常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不好吃了。吃不下。觉得生病挺幸福的。
走路去的,去马连店,有两里路。记不住了,打针我是肯定不干的,就是吃药。后来什么时候才打针,生完孩子,打了一针。我最怕打针。
后来分田到户了,根本就不生病,那有生病的。成天的有活干。
带儿子去马连店医院看过病。不到一岁。小孩发烧,也不当回事。抱在怀里打牌,罗姐一摸,就骂我还不赶快送到医院去。后来就慌里慌张的,就抱到医院去了。医院里有个医生,大人小孩都找他,是这里的名医。姓夏,叫夏医生。看了吧,我说要不打个退烧针?他说没什么,就是感冒了。他说打退烧针也行啊!就开了两天的药。吓死我了,本来我都觉得没事,罗姐一骂,就吓着了。
我女儿身体好,根本没病。儿子二年级的时候,三年级的一个女孩,就忽然发烧死了,都说是什么病传染,要是发烧,就赶紧上医院。
那天晚上,儿子也是发烧,也是吓得要死。也赶紧上医院。刚好他的大姑也在家,她跟着去的,也是感冒,也没事,打了庆大霉素。七筒也是有点好玩,夏天不管怎么热,身上的肉是凉的。晚上我一摸,这孩子怎么身上是凉的,我以为他死了。我又摸摸他鼻子,还在呼吸,又摸嘴,脸,也是凉的,就赶紧送到医院去。医生说是正常的。其实每次去医院,也就是两三块钱,就好了。农村还觉得挺贵的。
我有一次也是发烧,就一毛钱就搞定了,真好笑。就2002年,夏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烧走不动了,让侄儿上医院给开药。他就给了一袋药,他说一毛钱,人家还不要呢。我心想,这一毛钱,能管什么事啊,能有用吗?后来说,喝了吧,喝了睡觉。后来喝了,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屁事都没有。
第二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要供祖,小王跟三个侄子四个人骑两辆摩托到马连店买菜。食品站那三个人就告到了派出所。罗指导员到跟前,让小王下车,小王让侉子赶紧把摩托骑走,结果派出所的人让他把摩托拉到院子里去了。
几个人都没回家,打电话,两个人有手机。让二眼去一趟,他跟派出所的人挺熟的。二眼正好在家打牌呢,马连店乡医院的两个人也在打牌。二眼说没时间,没去,我就去了。
我去了问,他们说小王在派出所里,正在录口供,说供完了出来了,在荫地方蹲着呢。
派出所让小王说出那天打人的另两个人是谁,小王死活不说,说是路过的。是侄子。他们就不让他走,要他把侄子叫到派出所来,他们说摩托车没有驾驶证、养路费、年检、新车证,以这个为理由,就扣了车。
所长、指导员、随从一帮人到村子里抓牛皮客,警车一来,牛皮客赶紧躲进厕所,没抓住。就把打牌的一桌人抓了,以赌博为理由,他们把大门一关,拴上,把看的人赶到外面。
小王弟媳本来挺怕事,村里人教她用脚使劲踹门,说自己的家干嘛不让进。侉子狠命的踢了一脚,把门踹开了,看牌的人全都进去了,这时候派出所的人正在搜打牌的人身上的钱,搜出了就放在桌子上。
有一个人四十多岁,叫"坨儿",他的钱有一百多块,搜出来放在桌子上,他老婆一把就抢走了。派出所的人气得要死。
外面的人骂:不要脸!你们就不打牌啊!你们缺钱了吧!骂他们的娘,女儿、老婆、儿子,统统都骂了。
他们四个公家人就干听着,拿出证件,传票,让打牌的人签字,每人罚款二百块,搜身的钱他们自己分,还不算在内。
我婆婆上去就把传票撕了!又冲到警车上坐着不下来。村里的人就想把警车推下河渠,河里正好有满满一河水,平时没有水,要夏天才有水,是干渠。那天刚好是中元节,男女老少都在河堤看热闹,边看边骂。有人把冲担往地上一扎,说:推,把车推到河里去!
小王二哥把他妈从车里拽下来。二哥是村长。四个公家人开了车赶紧跑了。
他们回去气得把小王关禁闭,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头。我去闹,我说凭什么关他!派出所的人要牛皮客来,我死活不找。
指导员劝我回家,说又要供祖,又要做饭喂猪,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说今天死也要死在这里!你上哪我就上哪,你说我是泼妇我就是泼妇,你今天不放人
我就不走。
他们吃午饭,让我跟他们吃。我说我不吃。我就在办身份证的屋子里呆着。他们有食堂,平时有十几个人,有专门做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