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车钥匙竟然不在外套兜里,我感到很奇怪;更令人费解的是,我回自个儿办公室找钥匙时却看到门已被锁上。警局接待员用万能钥匙给我打开门,极其同情地说很少见我心不在焉。过去几个月里,我一直忙于处理些麻烦私事,大家对我都特别友好,正如卡迪所说,我好像有些不正常。徒劳无功地找了一回后,我决定步行回家去取备用钥匙,我家前厅有张乔治四世时期的游戏桌,钥匙就放在桌上的银碗里。我收集那些卡迪视为“古董”的旧东西,住的那栋“老房子”与卡德米恩大楼相距不远。
十年前,我在希尔斯顿市区买了一栋一八八七年安妮女王时代的大房子,把那自一九三六年起就一直是弗朗斯?布什女子大学破旧不堪的女生宿舍改造成了我的家,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昏了头。然而今天,往日希尔斯顿废弃的烟草仓库摇身一变成了精致的时髦公寓,破旧过时的棉纺厂变成了精品购物中心,我当初的愚蠢之举反倒成了颇有远见的英明决策。《希尔斯顿星报》称我夫妇俩为“高瞻远瞩的城市复兴先驱”,我妻子对此乐得不可开交。报上登的大幅照片给我家的一床条纹盖被来了个特写——那是艾丽斯祖母为我们结婚所制,她住在阿巴拉契亚山区——照片上的艾丽斯喜气洋洋地在我们家花园里,修剪着高贵典雅的玫瑰呢。现在我家小区里停放着好几十辆路虎牌汽车,而我则行走在希尔斯顿的街道上,市区已是中产阶级和有钱人的天下,步行者已所剩无几,我便是其中之一,街区里人人都以车代步,不开车的就乘公交车出行。
我沿着朱庇特大街回家途经皮德蒙特宾馆,外表破旧的宾馆最近给脏兮兮的门面装上了亮黄色的遮阳伞,就像老酒鬼脑袋上戴了顶廉价的金黄色假发。宾馆由于罢工看上去更糟,门前的人行道上堆满了垃圾袋,苍蝇蜜蜂聚集在腐烂食物周围,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怎么说也应尽快和当地清洁工达成协议了。我注意到先前在街角处看到的两个黑衣妇女正仔细对垃圾看来看去。看到我过来,她们马上拔腿跑掉了。
我在一家名为“图森”的破旧酒吧门前停住了脚,这家休闲场所开业于流行“都市牛仔”的八十年代,有点儿西部特色,墙面上画有一幅长角奔牛穿越得克萨斯州的壁画颇惹人注目。十来年了,女招待仍身穿牛仔背心,毛皮边已磨得只剩下几个油乎乎的小疙瘩。星期六晚上,车库乐队快速演奏着加思?布鲁克斯的曲子,这帮人稀里糊涂,根本就分辨不出哪是两步舞曲,哪是塔拉台拉舞曲,挂在仙人掌上的霓虹灯大都已报废不亮。在图森酒吧,顾客可享受超量的大罐啤酒和免费的香辣鱼翅,外加里巴?麦金太尔的模仿秀赛。当后来“都市牛仔”时尚成了过眼云烟,而图森却依仗其特色红火了十年之久,舞场地板上一直都飘有锯末粉尘。所以两年前,店老板最终决定将荒野西部酒吧改为“六孔哨”酒吧时,我们都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