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猫小姐酒吧

星期天晚上,我又信步走到小猫小姐酒吧去。天空下起毛毛雨,可是雨势并不大。

在没到小猫小姐以前,我先到阿姆斯特朗酒吧转了转。这两个地方都给我一种星期天晚上的感觉。有几个店里的常客跟住在附近的邻居在店里厮混。点唱机放了一首小女孩唱的歌,她说她刚得到一双溜冰鞋。她的声音老是在音符间游移,音量也不对。

我不认识那个酒保,我向他问起斯基普,他指了指后面的办公室。

斯基普跟他的合伙人约翰·卡萨宾都在。卡萨宾的脸圆圆的,鼻梁上那副细边眼镜让他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我想他年纪跟斯基普差不多,但是样子年轻些,有点像故作老成的学生。他的左右小臂上都有刺青,可是他那副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刺青的人。

其中一个刺青是常见的图案:一条蛇盘在一把匕首上,蛇摆出要咬人的姿势,匕首的尖端还滴着血,颜色俗丽至极。另外一个就简洁多了,甚至还有点品味:他的右腕上刺着一条手链。“如果我的刺青在另外一只手上,”他曾经说过,“那我就可以用表把它遮住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对刺青的看法。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是年轻不懂事,贸然刺下标记,害得他被贴上标签,而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有时我又觉得他好像觉得很骄傲。

其实我跟他不熟。我只知道他没斯基普那么夸张,不喜欢在吧台晃来晃去。他常常值早班,而且会在倒班前完成采购工作。他也不像斯基普那样,酒一喝就喝个没完。他喜欢喝啤酒, 但不像斯基普那样猛灌。

“马修。”他指了指椅子,“很高兴你能帮我们忙。”

“先看我能做什么再说吧。”

“明天晚上,”斯基普说,“八点整,房间里的电话应该会响起。”

“然后呢?”

“我们就要依照他的指示办事。我要先准备一辆车,这也是他的交代之一。”

“你有车吗?”

“我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约翰有车子吗?”

“我会把它开出车库的。”约翰说,“你觉得我们需要两辆车?”

“我不知道。他都叫你准备车子了,我想他大概也会叫你把钱准备好——”

“是啊,他突然提到这件事,我还觉得挺奇怪的。”

“但是他却没交代你车开到哪里去。”

“没错。”

我想了想,“我最担心的是——”

“我们可能会掉到陷阱里。”

“没错。”

“我跟你一样担心。我们跑到他们设好的陷阱,然后砰砰两声,人财两失。被人勒索已经够惨的了,但是谁知道还需要付出什么。也许我们会被挟持作人质或是他们干脆把我俩杀了。”

“他们干嘛这么做?”

“我不知道。‘死人的嘴最严’,黑话不都这么说的?”

“也许他们会这么做,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我说。我很想替他们仔细盘算一下,但我的心神老是不能集中。我问能不能给我一杯啤酒。

“天啊,我都忘了我还是主人呢。你要什么?波本,还是咖啡?”

“我只想要杯啤酒。”

斯基普去倒啤酒了,约翰在这期间说:“这真的很神经,跟假的一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偷我们的账本,用电话勒索我们,这实在不像是真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过谈到钱,好像又不是在开玩笑,只是我没办法把这两种感觉连一起。”

斯基普拿了瓶啤酒跟一个钟型杯子给我。我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假装在思考。斯基普点了根烟,把整包烟递给我,然后说:“对了,你根本不抽烟。”他又把烟放回口袋里。

我说:“他们应该不会挟持你,但是有件事不可不防。”

“怎么说?”

“万一他们根本没有账本怎么办?”

“账本当然在他们手上。账本不见了,而且他们用电话威胁过我们。”

“这样说吧,账本不见得在某个人手里,但他却知道账本不见了这码事。单单利用这一点,就可以从你们这里敲一点钱。”

“一点钱?”约翰·卡萨宾说。

斯基普说:“那账本是谁拿去了?难道是联邦调查局?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抄走了我们的账本,准备起诉我们;可是在同时,我们却把一大笔钱交给一个不知名的骗子?”他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我真他妈的够了。”他说,“我真他妈的爱死他了,真他妈的想跟他结婚生子,天啊。”

“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咱们不可不防。”

“怎么防?明天不就要摊牌了?”

“他再打电话来的时候,你叫他念一页账本的内容。”

他瞪着我,“这是你刚刚想到的吗?刚刚才想到的?大家都别动。”约翰问他要到哪里去。“再去拿两瓶啤酒。”他说,“这种啤酒能够刺激灵感,他们应该用这个做广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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