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作践自己给人看!”
“我……”男生一张脸彻底涨红,“我桌上的那杯牛奶是你放的?”
女生愣了一下:“是我放的又怎么样?”
空气被一寸一寸冻结。
“你就这么恨我?”夏宁屿的失望一马平川地展示在脸上,“真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阴险?”
“我并不想跟你吵架,都不想认识你。”顾小卓努力地控制情绪的崩塌,“我甚至一度想过,要是我们俩从没见过面就好了。”然后骄傲地仰起下巴,“你有知道我多讨厌你了吧?”
夏宁屿的眼里涌满了泪花,他愤怒地高高举起了右手,就要轮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一摊融化的雪雕,倒在了顾小卓的面前,而在他的后面站着阮青木,手里握着一块板砖,两眼惶恐而清亮地看着顾小卓。
“你……你没事吧?”阮青木把目光从倒在地上的男生身上拉回到顾小卓的脸上,“我怕她欺负你,所以……”
顾小卓看着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夏宁屿,惊吓着叫了起来,慌乱中抱住了阮青木。头深深地埋在男生温热而结实的胸膛里。
眼泪瞬间濡湿了阮青木的胸口。
微微的温热且潮湿。
01>>>
生活像是一场黑色的巨大隐喻。
很多事,其实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说出来了等于是自取其辱。记得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次跟以前下岗前单位里的同事聊天,说起下岗后的一段时间里,家里穷得已经揭不开锅了,甚至有两天没有吃饭的可怕经历。对方摆出一脸的不可相信的表情,嘴上质疑的口气也是咄咄逼人,说着类似“至于么,说得太夸张了些吧。”之类的话。转念看向妈妈的表情立即冰冷起来,推托说着“哦呀,不过你现在总算好了,开了自己的便利店,比我们这些工人强好多倍呢,我现在可不行,连供小孩读书的钱也没有呢。”就连站在一旁的顾小卓也听出了那人的意思,就是我很穷,所以无论你多穷,请不要借钱到我头上来。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像是避瘟神一样躲闪着自己。
看着那人十万火急地找了借口跟妈妈道别,密密麻麻的伤心从心底涌上来,一下一下戳着小女生柔软的心脏。
说起来,妈妈也是强势的女人。
原来在单位里也是很能干的人。作风硬派,属于女强人,但做事心切,难免说话会不分火候,也得罪了不少人。饶是这样,下岗那年,厂长还是派人多给了妈妈一千块钱的下岗补贴,还有一张奖状。
妈妈回来的时候笑嘻嘻地,说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得到的唯一的奖状了。
说着说着,眼睛跟着就红了起来。
而这还是辛酸生活的开始,很多时候,顾小卓都跟着妈妈在街上要别人喝光的饮料瓶用以换钱,一个能卖上一毛五分钱,对于顾小卓来说,要是可以不去学校读书,每个星期花五天的时间来拣这些东西的话,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后来,妈妈经营起便利店。
经济情况逐渐好转,而对门的邻居忽然之间也多了一个与自己同龄的男孩,起初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后来邻居上门来拜托由自己带领着新来的男孩一起去上学,便又有了很多新鲜和满足感。
那段旧时光连回忆起来的时候都闪烁着光。
叫做夏宁屿的男生,肩上的书包长长地垂到屁股下面,看向自己的目光游移不定。小女孩便一眼认定了这小男生必定不是自己的对手,吃准了可以对他吆五喝六,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控制欲,挖空心思得到关于小男孩的一切信息。
生来被父亲抛弃,母亲无力供养,便寄养给亲戚朋友家。在此之前,已经辗转过几个地方了。从那一张悲戚的脸上就看得出来,生活比自己还是不如意。但毕竟年龄尚小,没那么多对生活的感慨,一起玩耍了两三天,感情也就建立起来了。
那时候顾小卓是经常会欺负夏宁屿的,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毕竟那么多次地帮过他,欺负他一两下也是应该的。
比如说:
在别人嘲笑夏宁屿衣服烂得跟叫花子一样时,顾小卓会立即去跟老师打小报告之类的。这些碎片一样的少年旧事里,顾小卓记得最清楚的是,夏宁屿曾经非常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跟她说他一定会报答她的。
顾小卓歪着头说:“怎么报答?”
夏宁屿窘红了一张脸:“我要让你永远快乐。”
小男生的话说得太文艺腔,以至于顾小卓一直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难道自己真的经历过那么浪漫的童年?
之后的几年,风平浪静,生活重新步入安宁淡定的轨道。
就在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顾小卓的妈妈出了车祸。
而在出车祸之前的三个月,妈妈亲手逮住了到便利店里来偷东西的夏宁屿,并且毫不留情地将他移交给警察。尽管自己当时还跟妈妈闹过别扭,说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送去坐牢之类的,但随后因为舆论的导向全部转向弱者,外界把妈妈塑造成一个狠毒心肠的悍?时候,顾小卓还是忍不住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来。
况且,妈妈出了车祸这件事,跟由夏宁屿引来的舆论压力多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生活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有时候写成小说都未必有人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