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满足的浮夸的演讲还在继续。大家狡黠地旁敲侧击斯凯思退休后的生活,半开玩笑地祝福他。因为比规定的年龄早三年退休,他不用养老金也能衣食无忧,嫉妒在悄悄蔓延。最后传统的祝愿是他会度过长长的、富有的和愉快的退休生活,而本部门的小小礼物将会给他带来一点小小的乐趣,提醒他想起他们对他的爱和尊敬。伴随着一阵自发的掌声,支票递了过来。威尔考克斯先生也加入其中,手掌无声而有节奏地扣在一起,然后松开手掌,就像一个心不在焉的领头喝彩者在动员会上那样。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转过去,停在斯凯思身上。他看了一眼塞到他手里的信封,但并没有将它打开。有人可能会认为,他不知道这里的惯例,他应该假装他没能找到信封口,然后再看看支票的数额,满意地抬起眉毛,看着卡片上的设计,发出惊叹,并仔细研究上面署下的名字。但是他将信封紧紧地抓在细巧的手里,如同一个孩子似的,不确定那是否真的是他的。
他说:"非常感谢你们。我在这里快九年了,有很多东西都会让我想念这个部门的。""九年不容易啊。"有人大叫,大笑了起来。他并没有笑。
"在差不多九年后,"他重复道,"我应该用你们这个善心的礼物买一个双筒望远镜,它会让我想起在地方政府的老朋友和同事。谢谢你们。"
然后他笑了。他有一种单纯的甜蜜的笑容,但是这笑容是那么短暂,以致那些看到的人都怀疑是否有过那个不寻常的表情变化。他放下还没有喝完的酒,与离他最近的一两个人握了握手,就离开了。
他回到了他和另外两个职员共用的小办公室。他已经将他为数不多的东西装在一个手提塑料袋里了。他的茶杯和碟子用昨天的《每日电讯报》仔细地包着。一张计算速查表,一本字典,还有他的洗浴用
品袋。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什么需要做的。走向电梯的时候,
他很想知道,如果他很简单地说了他心里的想法,他们会说些什么,他们会怎么看他。
"我不得不提前退休,是因为在未来的几个月里我有事要做,一项需要很多时间和规划的任务。我一定要找到并杀死那个杀了我孩子的女凶手。"
那些紧张微笑着的脸会僵硬成一副不可置信的吃惊的表情吗?那些习惯假笑的嘴会爆发出尴尬的笑声吗?或者,他们会站在那里,像玩着超现实主义的字谜游戏,仍然笑着,仍然点着头,用他们便宜的雪利酒祝福他,好像那些可怕的话和威尔考克斯装模作样的陈词滥调一样毫无意义?他想到,他好像听到自己在威尔考克斯结束演讲时说出了事实。他当然并没有差点就做了这种傻事。但是这让他很吃惊,并且有点恼怒,这种不合常规的、夸张的奇想竟然会进入他的脑海。他并没有被赋予一种伟大的姿态--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为。杀死玛丽o达克顿是一种他不想逃避的义务,也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的义务。当然,他一定要谋杀成功,也就是说,不会被发现。他所要寻求的是正义,而不是殉难。但是,一直到这天下午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同事们会怎么看他这个潜在的杀手,并且他模糊地觉得自己被低估了,他的严肃的目标被贬低为一场闹剧,而且,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