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怨(8)

费英东如飞跑来,大喝道:“快放箭!将他们射住,不然贝勒难以平安下来。”

众人立时醒悟,箭如飞蝗,射得鄂尔果尼、罗科等人抬不起头来,努尔哈赤拄弓为杖,从容地走下房屋。双脚刚一落地,摇晃着摔倒在地,昏厥过去。众人慌忙跑上来,见鲜血顺着铠甲涔涔而下,流个不住,伤势极是严重。额亦都将他抱在怀中,安费扬古急忙扯裂内衣,替他包裹伤口。费英东又给他喂下几口水,努尔哈赤才苏醒过来,喝令道:“快寻尼堪外兰,千万不可让他逃了!”

众人找遍了整座城寨,也没见尼堪外兰的影子。“又给他逃了!”

努尔哈赤大急,命贴身侍卫颜布禄、兀凌噶搀扶着登城遥望,见城外一队人马向抚顺关跑去,为首一人头戴毡帽,身穿青绵甲,装束与常人不同,大呼道:“那想必是尼堪外兰,不要给他逃入关去!”

额亦都、安费扬古、费英东三人见他箭伤流血不止,不敢离开寸步,劝道:“贝勒哥哥不要心急,王廷山既然答应了紧闭关门,尼堪外兰自然无路可逃,想必还要转回来。”

众人簇拥着努尔哈赤缓缓下城,上马去追尼堪外兰。远远看到了抚顺关,见关门忽地一开,飞出一匹健马,迎着尼堪外兰而来。努尔哈赤大惊失色,仰天恨声说:“难道我要报此大仇竟这等艰难!”

话音未落,却见那匹健马与尼堪外兰等人交错而过,竟向自己驰来。马上的人高声问道:“来人可是建州卫都督努尔哈赤?”

“正是。”

努尔哈赤大惑不解。

“我奉把总老爷将令,告知与你:尼堪外兰任凭你们处置,抚顺关的人马决不插手。”

“那怎么还准尼堪外兰赖在关下?”

那兵卒见他如此小心,知道他存有疑虑,信不过别人,笑道:“你既然怕中了我们的埋伏,就派些人马过去试探,不必亲自去擒他。”

说完打马转回。

努尔哈赤听他说得恳切,似非虚言,派部将斋萨带兵四十人,去捉拿尼堪外兰。尼堪外兰方才见关门一开,以为明军接他入关,不想关内出来的那人竟舍了自己,奔到努尔哈赤面前,心知不妙,见他匹马回来,正要跟随着入关,关上射下箭来,吓得他沿着荒僻小路,绕关而走。走不多远,闻听后面有人追来,慌得走投无路,见旁边有个台堡,想要上去躲藏。那台堡里的明军等他到了近前,却把梯子凌空拉上台堡,不顾他急得连声大叫。尼堪外兰绝望之极,再要逃走,斋萨等人已经赶到,拦腰挟住,拖离雕鞍,兵士上前去捆绑起来,押送回去复命。

努尔哈赤见了仇人,箭伤也觉减轻了许多,吩咐押回赫图阿拉,祭奠祖父、父亲。到了赫图阿拉,努尔哈赤请教如何祭奠,张一化说:“汉人最重的刑罚莫过于凌迟,依例要割三千六百刀,共行刑三天,其间犯人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但却不能令他断了那口气,千刀万剐为的是让他活受罪。当年正德皇帝将大太监刘瑾生生割成了一具骷髅,惨不忍睹,却大平民愤,受过他残害的人家纷纷用一文钱买来已被割成细条块的肉吃下,以解心头之恨。”

努尔哈赤说:“那就活剐了他,只是割上三天时候太长,再说一时也找不到有如此刀法的刽子手,多砍他几刀就行了。”

他身穿麻衣,扶伤领人将尼堪外兰押至樵山,众多亲族也都披了重孝随行,在觉昌安、塔克世坟前摆设了灵位,灵前供奉了黑牛、白马两牲,还有各色干果、糕点,已给清水冲洗干净的尼堪外兰,一丝不挂地被绑在一棵木桩之上,嘴上勒了一道绳索,呜呜呀呀,说不出话来。

努尔哈赤跪在灵位前泣拜道:“爷爷、阿玛,如今奸邪小人尼堪外兰已给孩儿捉拿到了,二老泉下有知,看这恶贼如何伏法!”

祭奠已毕,刽子手斋萨身披红色衣衫,手执鬼头大刀,走到木桩前。解开尼堪外兰嘴上的绳索,不等他张嘴说话,一把拖出舌头,“唰”

地一声割了下来,然后剜眼、破腹、挖心、掏肝……最后一刀砍下头颅,各自放在一个个大碗里,血淋淋地端到灵位前,众人一片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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