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人回应说,“那个岛上不知道为什么从老早以前开始就有很多乌鸦。这儿也没有那么多鸟食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他们除了吃山鼠之类的,听说也吃被浪拍上来撞到岩石上的鱼。”
“所以这儿就被叫成乌岛了吗?”
渐渐的,乌鸦嘎嘎的叫声开始冲击我们的耳膜。和在城市夜幕降临时听到的乌鸦叫声有所不同,这里的叫声好像掺杂了某种无法言语的苦涩。也许是因为种类不同吧。
成群而飞的乌鸦叫做乱鸦。我们很快就要登上乱鸦之岛了吧。
“马上就到繁殖期了,千万别刺激他们。只不过是乌鸦而已,就算是飞到你跟前了,也别大惊小怪。”
那些家伙虽然不会像希区柯克电影里那样一起侵袭过来,但最好还是尽量避免跟他们接触,毕竟把乌鸦当成对手作战也还是有难度的。
船一边躲避着有礁岩突出来的地方,一边往岛的左手边环绕过去。与陆地相对的另一边,也就是东侧的地形比较平整。虽然没有沙滩之类的,比起断崖来地势还是低了不少。很快,狮身人面像的前脚一样并排着的两个岬角的深处露出了一小块码头。不客气地说,与这儿相比刚刚路过的那个上小浦渔港简直可以算是横滨港或者神户港了。当然也就更别说栈桥了,船在护堤上一横就算靠岸了。
周围只有几间破旧的小矮房,一户人家都没有。不对,是没有一块能建座像样房子的平地。紧挨着码头是个很陡的斜面,水泥台阶连接着上面。上面应该有平地吧,不然怎么能住人呢。
“喂,他们可没告诉咱们这儿是个化外之地啊。大婶真是把咱们送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地方啊。”火村这时放低了声调悄悄地说,“这简直就是被流放了嘛。”他呆滞的脸上眼神却带着笑意。大婶也没想到这里是如此荒凉吧。还没入住,我们就开始发表旅行感言。
船平安地靠岸了。从上小浦到这儿花了将近四十分钟。谢过老人,我们拿好行李跳下了船。
“那么星期一上午再见吧。”说着,船长就要开船。
我急忙说:“其实我们希望您周日下午过来接我们。”
“木崎先生说的是周一。”对方冷冷地回答道,“要是周日回去的话,就跟木崎先生说,让他给你们找条船吧。我只听说是让周一过来!”
虽然我们心中还稍稍有些无法释然,但宝神丸还是匆匆忙忙地返航了。在这个冷清,或者更应该说是荒凉的码头上,就剩下了我跟朋友两个人。
这儿真是乌岛吗?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难道是那个老人恶作剧,故意把我们抛弃在这个音信不通的孤岛上吗?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得客死异乡了。就算想求救,这里连个过路的渔船都没有。
真是愚蠢到家了。他又没有做出这种恶作剧的动机,也不会荒唐到把要去家庭旅馆的客人错送到无人岛上吧。
“啊!”
我正目送着远去的船,旁边的火村突然发出了奇妙的声音。他在龟裂的水泥台阶之上发现了什么。
“那里有人!是小学生模样的小孩。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往这边看呢!”
孩子们可能是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有些畏惧地跑开了。
“这就是岛之子的欢迎仪式呢。”
这些孩子虽然不是真的给我们引了路,不过起码告诉了我们这里不是无人岛。我们不会像梦野久作的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成为漂流到无人岛上相依为命的少年兄妹。
“走吧。等我们上去了,那边也许有个巴诺拉马岛似的奇幻世界等着咱们呢。真是那样的话,这个长长的台阶倒也不错呢。”
我走在前面,乌鸦们在头上盘旋,在我们脚下投下点点影子。有几只像满腹仇怨似的冲着我们嘎嘎地叫唤着。
大概走了四层楼高的距离吧,我们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等待我们两个旅行者的是意外的风景。那里确实像个高原。虽然零星的有几户人家,可家家都紧闭着门窗,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如果说是岛民们一起出去打渔了,也不大可能。因为有几家窗玻璃都碎了,怎么看怎么像闲置的房子。荒芜的农田里有一条勉强铺出来的狭窄的路,处处布满裂痕。缝隙中露出头的杂草在微风中摇曳。
看到这些,我们一时无语。不过不管怎样先往前走吧。路上有几只降下来的乌鸦,晃着肩膀、大摇大摆地阔步走着,好像在向我们示威:“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是不是大家都去参加村子的祭祀了呢?”我禁不住说了一句完全不可能的事实。
“岛的另一边说不定正举行什么秘密的仪式呢。”
火村附和着说,可现在不是附和无稽之谈的时候。这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吗?除了乌鸦之外,连只野狗都没有。怎么看都像个荒废的村落。这明明就是个被废弃的岛。
果真是被刚才那个渔夫骗了吗?可是,他没有理由骗我们啊。
“你刚才看见的那些孩子去哪儿了?不会是活见鬼了吧?”
我的心情开始低落,可火村却若无其事似的。
“从我们看到那些小孩儿到上完这些台阶,少说也有三四分钟了吧。这会儿工夫他们早就跑远了。”